“想一想?”慕遠冷冷一哼,“你說,還要容他想到多久?這兩年,你替他相中的姑娘還不多嗎?你瞧他對哪個有心思了?我看他壓根就是沒上過心,人家沈千金是沈莊主的掌上明珠,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我看他這輩子是不想娶妻了!”
“老爺……”慕夫人見他胸口越喘越急,連忙撫上手讓他順順氣,最後莫可奈何地一嘆。
慕遠盛情緒稍緩後,下定決心:“總之這門親事,我與沈老莊主心照不宣,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聽也得聽!”
慕夫人猶豫:“可是沚兒他……”
“好了好了。”慕遠盛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撫,“你就別替他瞎操心了,人家沈姑娘百裡挑一,你還怕將來他不動心?”
丈夫如此堅持,慕夫人只好噤言閉口,與他用飯不提。
慕沚回到書房,臨安倒了杯熱茶正打算退下,孰料剛一轉身,就聽“哐啷”一響,瓷盞被摔得四分五裂。
“公、公子爺……” 臨安見他面色陰鬱,頓時忐忑不安。
慕沚閉目復睜,神情已恢復如常:“沒事,你收拾完就退下吧。”
臨安想起自從大小姐離開後,公子爺表面雖沒什麼,但人卻變得越來越沉默,脾氣也是漸漸讓人捉摸不透,他心中一陣擔憂,偏偏這兩年,大小姐連府邸都不曾回過,他也跟對方提議,不如到獨悠谷去看看大小姐,可惜公子爺的態度不置可否。
他收拾完退出屋,沒多久,南生叩門進來。
“怎麼說?”慕沚負手而立,背對窗外。
南生答道:“方老爺子對於公子爺上回的施手相助,很是感激,聽說大小姐與女兒同在獨悠谷學藝,已經寫了書信,讓對方對大小姐多加照顧,也仔細叮囑過,不要讓大小姐知曉。”
慕沚揮了揮手,待南生離開,他轉身坐在桌案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幅畫卷。
緩緩開啟卷軸,記憶中那張銘肌鏤骨的容顏,再次展現眼前。
桃花紛飛,紅香遍地,她端坐樹下,笑得宛如明鏡初開,嬌美無匹,勝過周圍浮動的朵朵桃花,一時間,她的面容顯得如此清晰,竟似從畫中活了起來——
“哥哥……”她在風中歡快地奔跑,青絲起舞,裙裾張揚。
“哥哥……”她勾上他的頸項,嘟著小嘴,噥噥地撒嬌。
“哥哥……”她抬起頭,眼波含情,輕輕吻上他的唇。
那樣的笑容,那樣的聲音,是甜美的蜜糖,亦是致命的蠱毒,奪了他的心,勾了他的魄,輕而易舉,便能摧毀了他整個人。
迷戀的幻影破滅後,又重新墜入那個永不見天日的深淵中,彷彿承受不住,他渾身微微顫抖,連帶五臟六腑,幾近破碎到體無完膚。
兩年了,可是她卻日日夜夜出現在他的夢中,就像附魂噬體的妖,只在午夜夢迴時出現,對他糾纏不休,百般折磨,而她的臉,她的笑,甚至她的氣息,都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真實,他緊緊擁著她,死也不肯撒手,然而,她依舊從他的懷中消失,睜開眼,臉上有著滑膩的冰冷,寒衾孤枕,紗幔開合,空蕩蕩的房間裡,他的雙手環在胸口,保持著某種古怪的姿勢,那一絲痴戀的溫存,轉眼化為殘忍的空虛。
勉兒……勉兒……
自從她前往獨悠谷後,始終沒再回過家,一封家書也不曾給他寫過,而他,對於她的事,也是決口不提,明明知道她不會來,但當謝蒼霄拜訪府上,他還是害怕聽到關於她的任何訊息,總是刻意避開不見。
他抬手,輕輕撫上畫中人的玉顏,摩挲、流連、繾綣,那麼細心溫柔,進行著已經不下千萬遍的描繪,當思念成為無盡的煎熬,當痛苦到了極處時,竟只能用它來飲鴆止渴。
他呆呆凝注,不知過去多久,才重新捲起畫像,裹住那一片相思,也埋藏掉心中的悽楚與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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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轉眼冬去春歸,處處喜添碧妝,鶯啼燕囀,楊柳依依,從遠處飄來的碎花粉蕊撒落半空,隨風紛飛翩躚,無論是在山林還是街巷,都隨處可聞到這種縈繞不絕的淡淡花香。
到了五月端午,慕勉與紀展巖他們一大早就包好了粽子,掛上艾草,因為過節,今天不必修行,可以出谷玩一整天,在畢雁紅提議下,四人結伴來到離山谷不遠的小鎮上。
因著過節,小鎮的街巷上人頭攢動,尤其是去往山雲廟的一條道路上,全是趕來燒香祭祀的人,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途經的周圍還有孩子用火摺子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