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夜風冷,關了吧。”野夫點了燈走過來,探手要關上積案前的窗戶。

穆清方才一直坐在積案前,開著的那扇窗戶就在積案邊兒上,野夫過來關窗戶的時候就站在穆清邊兒上。野夫身量極高,投下來的影子讓穆清無端一個瑟縮,然後看清是野夫的臉,就抿了抿唇垂眼起身,燈下的光影就同個細線一樣,風一吹就要斷。

“車隊什麼時候趕回來?”屋裡有了燈,多了人,即便無言語可也就有了那許多生氣,穆清起身到桌前倒水喝,從怔忡裡回神問了句。她時常要喝水,自從嗓子壞了之後就須得時時喝水。

“趕著中秋時候怎麼著也要回來了。”野夫來回來去將屋裡開啟的窗戶都關好,丈餘的昂藏男子這麼著就很有些個生活氣息的動人,這是個認真過生活的人。

將門窗關好,野夫也就坐下了,在穆清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坐下,他鮮少和穆清並肩坐在一起,然後半垂首了回話,只從垂下的眼皮底下漏出一點光去窺背身坐著的人。

“唔,車隊這回回來就先將人散了去,等……”

從眼皮底下窺著的人沉吟著說了半句話,野夫低低應一聲,不問緣由只回話,看她肩膀窄窄的一手垂在膝上一手端杯子喝茶,身姿纖秀挺直,稍側頭思索的時候很有些個理智冷淡的樣子,心裡禁不住就有些發澀,然他終究是習慣了不很言語只照著吩咐過活,於是就只自己澀自己。

穆清一口一口抿著水杯,臉上波光未動只腦裡一陣陣運轉,兩年間來她一直是懸崖上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個屍骨無存,一直能走到今日,也算是天爺垂憐,當初從宮裡出來時候也未曾想過她能活這許多日夜,撐了一口氣鋌而走險,好容易安頓下來現在卻是比當時命懸一線時候更加茫然,過了兩年了,她依舊被困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就算能出城,她敢打賭走不出十里,可是一直蝸居在張府,又不是長久之計,她所行之事現在沒人過問,等朝堂更替天下大事交接結束自然是有人過問的。

況且,她不信她乾的無本生意沒人知道,照著越來越嚴苛的進出城手續和人口登記制度,她覺得那人定然是不知道她的,可是這不代表她乾的事情沒人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找出到底是誰在替她瞞下這訊息,終是一丁點線索都沒有,細究起來反而後脊背有些發涼。

能瞞下她乾的事情的而且任憑她一點點試探都未曾現身的人得有通天手段,除了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想不出第二個人,可那位是最不可能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替她瞞下訊息,她乾的事情沒一件不是掉腦袋的事情,誰願意冒著這樣的危險幫她?本事這樣大的除了最上面那位,難道是先帝四子?

這人選從腦裡冒出來的時候穆清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先帝四子音訊全無兩年,怎麼可能替她擔下這許多事。

兩年裡她認識的人已經來來回回過了很多遍,可是先前和她有瓜葛的人都斷了個乾淨,連皇商劉家也徹底沒有聯絡過,逐一過濾可能的人,終是找不到,可若真的是先帝四子呢?若真的是,不日就會有人找來,若不是,若不是,那便聽天由命,大不了就是一死!人事已盡,天命難測,只可憐她苦心孤詣仍是歿了蕭家一門。

一想到死,有那麼一瞬穆清竟然生出了一絲豪氣來,可是轉念也就壓住了,她身上還有揹負的東西,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是活著的人還得指著她,於是重又莫可奈何,只將杯裡有些冷掉的水喝盡,裹緊身上的衣服,重新挺起脊背,她從來都知道死生是大事,原先她以為死生是一個人的事情,可現在長了兩年了,知道有些人的生死,不由自己。

“喝藥吧。”穆清猶自思索間,野夫從門外進來了,將手裡端著的碗放在桌上。

黑漆漆的湯藥,苦的心肺都能吐出來,穆清已經喝了兩年,她原本是個不耐寒熱不耐酸苦的人,這會兒接過藥碗仰頭如尋常那樣一飲而盡,只將空碗放在桌上的時候眼底終是帶了些溼意,然那溼意也是上下眼皮一攬就沒了。

“苦麼?”

“唔,不苦。”

於是空碗就被端出去,穆清起身去洗漱收拾,也到了該歇著的時候了,收拾罷,她進裡間在床上睡,野夫照舊是睡在外間的榻上。

同往常一樣那麼躺下,入睡照例是困難,兩腳冰涼半天了才回暖,穆清卷著被子將自己縮在一起,大睜著眼睛看著暗裡,等繃的眼皮子生疼才閉眼,好一會後胸腹裡一股暖意上來,穆清知道是藥效起作用了,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外間榻上的人聽見裡面的人氣息規律了方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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