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黃淮一帶已經決堤,江道中下游亳州江城雖未有百姓傷亡,然江水已然倒灌,恐不日就要出現江堤崩壞。”參知政事李茂面色凝重同皇帝說話,這幾日皇帝未曾打理朝政,先前傳上來的防汛摺子一概未能得到及時批覆,這時候儼然已經到了十萬火急之地步。
書房裡這時候坐了泰半朝中重臣,皇帝將所有人召集到書房裡,從早間時候到晚間一直在聽最近的訊息,互相商議眼下的情形該是要如何處置,洪水四處蔓延,補了這頭那頭就無從安置,眼下最大的問題便是銀錢和搭救百姓的人力問題,還有便是那物資也須得提供些,受難的百姓們要能自主生產,也須得些日子才能行。
皇帝亦是面色凝重,眼前地圖上大片的硃色看的人眼暈,皇帝站了良久,終於說話“調三川口,雁門關,雍墚兵力各五萬,即刻傳令不得延誤。”皇帝說話,一旁的抄錄官就是要下筆,結果朝臣們都坐不住了。
“皇上,這三地的兵力是萬萬不能抽調,倘那西夏遼國得知我朝抽調兵力入關,恐是要生亂。”
“諸位且告訴朕,還有哪裡能調出人來修堤築壩,我大宋將要哀鴻遍野了,朕是先管人還是先管國?有人才有國,天下無人,要你我何用,守城將士將為誰守?”皇帝向來說話都是隻字片語,這回一氣說這許多字還是這樣的話,朝臣們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便都沉默,皇帝一席話隱約竟然能窺見一丁點治世明君的影子。
“將士未到,銀兩且先撥下去,銀兩物資韓應麟傾力配合。”
韓應麟俯首領了旨。
“修堤築壩,副相李茂著工部侍郎趙普尋京裡工匠連夜趕往黃淮,不得延誤。”李茂連同工部侍郎俯首領旨。
“天災人禍總是相隨,大理寺寺丞王觀同京府儀錢若水著各地地方獄嚴加看管審議牢獄野徒。”王觀錢若水俯首領旨。
“鐵騎軍指揮使呼延贊調京衛十三營,連夜拔營赴黃淮,協令地方治安,不得延誤。”呼延贊俯首領旨。
“朝臣若有怠工者,斬。”
皇帝思量良久,終於將這初步的幾個地方給安頓下來,他一番排程,瞬時讓朝臣們放心許多,原想著皇帝擅自未上早朝這許多日,該是不像話至極,有那善於鑽營的已經開始向宮裡幾個小的皇子孃舅家走動,看當前皇帝極善於排程思量,遂就稍稍有了點底氣,連忙將那犯上的心思收起許多,本來彈劾的摺子寫了一尺來厚,這會慶幸還沒送上皇帝案頭。
夜已經深了,皇帝書房裡朝臣都已經散去,殿裡燈火徹夜不息,源源不斷的摺子從殿外傳進來,大到調批軍隊銀兩,小到百姓穿衣吃飯之數目都要皇帝定奪,不時還傳來哪裡哪裡又有多少田地被淹,百姓房屋被毀等等不一而足,皇帝坐在殿裡一一批示,一夜未曾閤眼。
這一番忙碌,等稍微有點空隙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晨光微熙時,是時從三川口,雁門關,雍墚調的兵力已經各歸各位,各地險情稍稍得以控制,皇帝本一口氣都歇不得,災後工作接踵而來,且天氣轉冷眼看就要入冬,防災防寒,皆都是提早需要佈置,然終究是倦勤殿裡還有一位生死不知,遂今日早間嚴五兒端了早飯進垂拱殿時候,皇帝趁著吃飯的這一丁點時間去了倦勤殿。
倦勤殿裡,一室安靜,殿裡被灑掃安置的很好,皇帝推門進去,床榻上的床帳微動,內裡一點聲響都無。
皇帝挺著的肩膀瞬時就耷拉下來了,走進床榻掀開簾子一看,裡面的人嘴裡插著牛腸管子昏睡著。
本來是個清瘦的樣子,經了這樣兩遭這會已經瘦的脫形了,皇帝捉起穆清一手細細看,她長了一雙好手,青蔥玉指如蘭花,隻手背上滿是青筋,皇帝將這手攥在手心裡,察覺手心裡的手微溫便覺出一點心安來。
那日晚上他親眼看著她受了非人的難,她哀叫著求他讓她死了罷,他狠心沒允,終是為了他自己,遂她一夜痛叫,皇帝這時候不奢望躺著的人能多塊醒來,只是覺著倘若她就這麼躺在殿裡,那也是很好的。
第29章 思慮
殿外嚴五兒在催促,皇帝該是又到了去前殿的時候了,皇帝沉默不語,只是抽走穆清嘴裡的牛腸,接過掌事手裡的生血丹自己喝一口,然後渡給穆清,牛腸插在嘴裡時間久了,喉嚨上的肉細嫩,哪裡能受得住。生血丹化成的水苦的人心肺都疼,她那麼怕苦的人,若是醒著,怕是又要摔碗了罷。
“殿裡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內。”皇帝終究要去前殿裡,臨走時吩咐站在殿外的侍衛,他怕他在前殿裡分身乏術的時候又有那讓人心頭生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