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氣。”穆清耐著性子又說了一句。
“我沒有。”皇帝道一句。
馬車裡顛簸了大半日,中間經歷了一場血戰後又傷神傷心,穆清已經累極,皇帝不願意說,於是她也閉眼翻過身去索性想要睡覺,那會腦裡全是野夫中箭樣子,這會兒因為這人那副樣野夫的影子沖淡許多,然也才短短几天裡母親也走了,野夫也走了,穆清終究是睡不著,腦裡亂糟糟一團,野夫出了好歹她受的衝擊彷彿是比母親走了還要大,畢竟野夫也像是一腳踩地一腳頂天的人,怎麼能輕易就這麼沒了呢。
穆清翻身躺著沒說話,帳裡轉瞬間安靜下來,偶爾能聽見帳外大風順了士兵言語聲過來,趁的帳裡愈發沉寂。
就那麼躺半天,穆清竟是迷迷糊糊睡過去,然睡過去之後腦裡噩夢紛紛,彷彿魑魅魍魎全找她來了,一團黑霧裡最後冒出來的便是野夫當胸一支兒臂粗細黑鐵箭從馬車頂上翻下來與她打了照面張嘴喚了她的名。
“野夫,你還活著……野夫……”穆清囈語,最後驚叫一聲猛的睜眼,她一隻手伸在半空是個抓人的姿勢,一時半會從夢裡出不來,穆清怔怔看著自己手,卻是猛地帳外響了一股風聲,涼州的北風能吹起席大的石頭,那股子風聲瞬間將她驚醒,將自己手將將要放回被裡,卻是冷不丁被床腳的黑影子嚇得大叫。
“是我。”她張嘴尖叫,那坐在床腳的黑影子沉沉說兩個字,穆清這才看見他兩隻眼睛在暗裡發亮,眼裡清明不見一絲睡意,也不知他在那裡坐了多長時間。
“怎麼不睡。”喉嚨乾澀,心下還是一通亂跳,穆清問皇帝一句,也半坐起身。
她將將坐起身,原本坐在床腳的人卻是猛地一把將她搡在床上躺下,穆清被摔得一陣頭暈,真是忍不住要發脾氣了,但聽他甕甕又喝幾個字“躺著別亂動。”
穆清這時候無比懷念她在宮裡裝瘋賣傻橫行的樣子,簡直想立刻同這人幹上一架照著那嘴臉最好能來上幾巴掌,她氣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又補幾個字“外面冷。”
於是那快要勃發的怒氣便成個無處著落不能發的樣,穆清憋得一陣胸疼,閉上眼一把將被子拉起來蓋在頭臉上,皇帝一打岔之後,她噩夢裡快要跳出來的心開始放緩。
她作了噩夢,夢見野夫瀕死的樣子,睜眼又遇上皇帝陰陽怪氣,因為她知道他的脾氣,他的陰陽怪氣彷彿是不能責怪了,可不罵出來自己著實被搡的生氣,遂藉著這股子怒氣將頭臉全矇住,也望著矇住自己方才脫口叫了野夫的名字,希望他不要聽見,也不要掀被子,最好能出去,穆清暗自心道。
皇帝在床腳眼看著這女人將頭臉用被子矇住,一時之間真是要氣死,伸手去掀被子,一掀沒掀開,皇帝簡直要咬牙切齒起來。
“別以為你蒙著被子我就沒聽見你叫了那野種的名字。”皇帝開口,察覺手底下的被子一鬆然後又是一緊,真是想要一把將被子掀開照著那腦袋來上一下。
“我聽見了,你蒙著被子也沒用。”皇帝憤憤又道一句,聲音大了起來,帳外計程車兵幾個移步也不知是想要進來看看情況還是想要避開。
被子底下依舊沒有聲息,皇帝惱恨,又推被下的人一把,看她蒙著被子裝死一動也不動,氣極反笑,今夜看來是睡不成了,皇帝惡狠狠發誓。
穆清屏氣已經將自己憋出了一層的汗,她原本藉著生氣將頭臉蓋住還真是想要藉著生氣掩住她在睡夢裡叫了野夫名字的事,望著他不要發現,卻是他不光聽見她叫了野夫的名,竟然連她沒有被摔生氣只是想要將叫了野夫名字的事混過去都發現了。
原本就不知如何面對,他說出來之後心下一驚只將被子扥的更緊,扥著被子半天,覺出自己這樣子有些好笑,又因為自己這個樣子傷心生氣,我小心翼翼掩著自己只是怕你生氣,你卻是一通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照著你自己的世界活,彷彿我叫了野夫的名就失了婦德一樣,也叫我自己要覺得自己失了婦德,你怎麼也不顧及我,穆清驀地就生出了這樣的委屈,加之野夫的事,一時間也再不忍著自己,只徑自眼眶發紅。
皇帝一個人在床腳坐了好長時間,什麼都沒等來只等來她在睡夢裡叫了別個男人的名字,一時之間就是咬牙切齒,被子底下的人猶自矇頭不出來,他再是忍不住,一把將被子掀開,卻是掀開之後一愣,躺著的人兩眼發紅眼淚成道的流。
“我沒哭你哭什麼?!”皇帝擰眉喝一聲。
“你小點聲。”穆清抽抽噎噎也喝皇帝一聲。
她眼眶鼻頭嘴唇都發紅,帳裡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