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3 / 4)

爹爹命喪橫禍。

都是命。

眼睛看著她,看著李扶風取來香火,看著她俯下身鞠躬,然後轉過身來。

她沒有叩首。

我緩緩站起,回了個鞠躬禮。

我不恨她,但我不喜歡她。

她出現在平春,她與湯府結交,她認識陳子敬。

她是為私鹽一案來。

卻帶來傷害。她把冊子藏到我身,爹爹受了牽連。還有失蹤的趙毅,屍身在湯府後院被挖出。他死了,作為她查探湯府冊子的幫手。

趙毅是倉糧案裡倉嗇夫管事趙真之弟。

巧合麼?

不。

趙家,子女相繼亡故,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

冊子。

一切是為私鹽。

私鹽找到了。在那日被刺傷之處,找到了。水下傷人者是貨船上黃衣人留下看護的,她們捨不得放棄。見我們入水搜尋,怕暴露被發現,偷偷入水想割破袋子放鹽。她們未放完,與黑衣人遇著了,於是決意滅口。援軍還是趕至了,在我失血暈過去後。之前入水的人多死在水下,寥寥數人被抓捕。

販賣私鹽組織森嚴,只有管事才知內情,她們嘴巴很嚴。手下的人,聽令行事,能說的不多。

但陳子敬掌握的比我所知道的多許多。

陳子敬也是為私鹽來。

他們都是為這個案子來的。

我的目光在梁敏與陳子敬間逡巡。

梁敏抿著嘴,清清淡淡的看著我。

陳子敬的臉褪盡顏色,蒼白,沉默。

他們。

周文質走過來,在我耳畔輕輕喚了聲:“阿良。”

我沉寂下來,收回目光。

哀樂響起,悽悽慘慘。

該出殯了。

金剛來抬靈柩。

靈堂人群湧動,號啕哀哭一路相送。

靈牌在懷,引魂幡在前,靈柩在後,白色粗麻褂子在身。

胡天不佑。

啊,爹爹啊爹爹,跟著我,不孝女領你去那長眠之所。

胡天不佑。

自此音容渺渺,歡笑無期。

泣血嚎啕,留不住你,恨不得踢開閻羅殿,縱身跳出黃泉門。

哀樂悽慘,紙錢冥幣飄灑、徐徐落。

出了城,入山路,墳地早已打好穴,黃土高堆,只等爹爹去安睡。

金剛卸下棺木,放入穴中。

捧一抔黃土,灑在棺木上。

爹爹啊爹爹,你安息罷。

黃土一鏟一鏟落下,堆成小小墳包。

埋葬好,齊叔伏在墳上不肯離去,哀哀痛哭。他操辦喪事,極力忍住悲傷,此刻再壓抑不住了。

我沒有去勸他。獨自跪在墓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層層剝開,拿出包子。爹爹那天做的包子,回家的時候,還留在灶臺上,冷透了,幹了,硬了。

他要我等,我不肯,以後卻再沒機會了。

“好香,爹爹蒸的包子總是這麼好吃……您放心吶,我會照顧好褚珀的……我是褚阿良,我是褚家人,我永遠是您的女兒……”

包子吃掉一半,剩下一半,埋在了墓前。

我伏下身緊貼這冰涼的黃土地,心中是深重化不開的陰鬱。

人人以為我溫和良善,無所欲求。

世上人人都帶假面生活,到最後,自己真實的模樣都記不清了,假面,就成了真面。

褚阿良,就是我的假面,是我最大的謊言。

我變成褚阿良,壓抑了脾性,努力成為一個很好的人,只展露最好的那一面。一心為了褚家,要擔起責任,處處照顧周全的褚阿良。心懷感恩,努力生活,努力養家,想好好照顧褚家人。

我心裡,一直是想要回去的。

上私塾,考取功名,但無論如何都不想更進一步,早早出來養家。

因心裡始終懷著希望——待褚珀成人成親,待褚父老有所養——我就……我總可以找到方法回去。

趕赴朱梅婚禮那日,聽阿九念聯對謎面,我喜悅又惶恐,盼望有人與我一樣。一直想要拜會作出“平生性拙天知我,三載無能我愧官。今日銓衡公論定,好歸舊隱理魚竿”的錢縣令,因時機未到,未能成行。

心底從未放棄希望。

我太天真,竟想跟命運去抗爭。

早已是血脈相連,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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