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你要醉了。”他準確的握住我的手腕,眸子印著珠光,還有小小的我。
帶著酒意,幾分惱怒的掙脫他的手,又斟了一杯,我心裡苦悶又感傷。原來等待這樣教人難受,我以為摸到他的心,結果是一片雲獨自徘徊。
他輕聲道:“阿良,你醉了。”
是麼?我迷迷濛濛想,身子一軟不由滑落在地,臉靠在他膝頭,手指勾著他的衣袍,久久依偎。
他灼灼看著我,攝人心魄,輕柔撫摸我的發安慰。
是我醉了,你才變回溫柔罷。還是我顯露了軟弱苦悶,你才願卸下了盔甲?
陳子敬啊陳子敬,我該拿你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78章以後的內容,我前幾日修改了一些
☆、夢想
離開陳府時,陳子敬沒露面。
章嫂抱著我的行李送我出府,送我上了馬車尤依依揮手:“常來呀姑娘!”我笑應了,對陳遊之道了一聲“有勞”,馬車吱呀一聲,緩緩動了。
褚珀扯動我袖子,低聲問:“阿姊,我們就這樣走了麼?”
我摸摸他的頭:“學堂你得如常去,若想念大人我們再來拜訪。”
褚珀期期艾艾的應了,低頭不言。
周文質家處衚衕小巷子,陳遊之將我送到門口便離去。扣響門扉,周文質親自來開的門。
迎接我的是大大的擁抱,熟悉的氣息,溫暖的安心。自爹爹喪禮後一別,小半年未再得見。數月裡,我歷經了構陷酷刑、生死考驗、傷痛眼盲,現康健如昔,在老友的無聲安慰裡,恍如夢一場。
“走,咱們看看住的地方。”周文質接過包袱,一手拉著褚珀,笑吟吟引路。
院子不大,正房和東西廂圍成一重院落,遊廊相接,收拾得很乾淨。我和褚珀安置在東廂。
第二日一早,我們前往報名。周文質此行依我囑託,回平春將我與褚珀的文牒帶來了,並請夫子出具了我的德行保薦書,由縣裡蓋章驗證,供此次報名用。之前外出都與陳子敬一道,不需文牒。搬離陳府後,無論是考試還是今後租房住宿都離不了小小一塊物什。
報名的隊伍蜿蜒長龍,在場多是學子打扮,等候登記時交頭接耳,登記處文官的不耐未影響大家的興奮。
報考沒有身份限制,卻有知識門檻限制,根據報考類別不同,核驗身份後先入室接受考校,過關者方可報名。
我報的明法,周文質報的戶賦。戶賦掌國家經濟命脈,向來是熱門中的熱門,是以人頭攢動。周文質等了許久。
律學是六學之一,治律者代不乏人,而盛衰有之。發展至前幾朝乃集大成,因本朝不重律學,彼時已衰微陷落。又崇儒的文教下,律學出身升官頗受限制,論高官厚祿前途遠景遠不及進士科,是以學律者少,國子寺律學館生不足三十人。我所在隊伍零落,不多時就被安排進去了。
先考帖律,這是考基本功,對法律條文進行默寫、填空。不多,就三十題,我很快就寫完了。交卷後被安排在偏房等待。考官當場改卷,過關者被招去參加下一輪,未過關者則被客氣的請了出去。
意料之中,我透過了。
被胥吏引到另外一間大屋參加下一輪策試。考官有三人,意外的是,氣氛並不嚴肅。主考官兩鬢斑白了,五十多歲模樣,眉間很深的褶皺,一看便知常年思考留下的痕跡。她和藹問:“古人以牛刀喻儒生,以雞刀比作熟悉律法的文吏,你以為如何?”
這便是考題了,第二輪竟然是面試。我不敢慢待,略一思索開始作答。
“誠然,古人以為牛刀可以割雞,雞刀難以屠牛。儒生能為文吏之事,文吏不能立儒生之學。彼時吏員多而儒生少,吏員善理事務而儒生善修德教化,是以視儒生為珠玉,貶文吏如瓦石,此用人之道罷。”
“單以用人論,儒生熟經典,文吏重實務,二者長短各有所宜。取儒生德化,取文吏理亂,為君各有所用。以雞刀、牛刀論,系矯枉過正,儒吏不可偏廢。於地方而言,儒吏如車之雙輪、鳥之雙翼,用之得當可使政務順暢、教化萬民。”
“儒、吏本是同根生,習聖人之學入門,奈何發展相去何其遠。若從決獄實務來看,儒生才是雞刀,文吏當為牛刀。牛刀可以割雞,雞刀難以屠牛。”
“竊以為吏者當符三個標準,一是明達法令,足以決疑,能案章覆問,二是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以決。不明學理無以會其通,不習經驗無從證其是,正相兩需,不可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