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圈,都未見他,偏就這麼巧麼?也有些奇怪啊。
啪嗒,一小團墨沿著筆尖墜落在宣紙上,暈染開來,我回過神,忙將宣紙團成一團。
點卯時,書吏傳話道,大人令刑房眾人俱去點卯房。我們三人交了文書便去了中和堂。
陳子敬不在中和堂正堂上,我們在院子中靜立了片刻,風從袖子中灌入,胳膊涼颼颼的。
阿九走了出來:“諸位請進。”
我們隨他轉入屏風後,行禮:“大人。”
陳子敬點頭,說道:“今日午後本縣及近郊的屠戶都會聚集在衙門廣場外,屆時按計劃行事。為免引人懷疑,刑房中人不要全部露面。由禮房中人主理,你們暫從旁協助。”
我們說:“是,大人。”
雖說法不傳六耳,然而因我一家之言便扭轉了查案的方向,且制定了今日的計劃,未與李達張蓉商議,多少有些不合適。我擔憂刑房中連日來的小衝突會因此事更添嫌隙,便請示了陳子敬,昨日已經將此事告知李達張蓉二人。
她們二人對案子突然轉了個彎自然是心存疑慮。張蓉反應極大,她認為嫌疑最大的是孫娉,查案還是在孫娉身上著手,多加審訊。陳子敬沒有否掉她的建議,孫娉如今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張蓉的想法是非常正常合理的。張蓉見陳子敬沒有進一步的表示,便要求自行按孫娉這條線索追查。誠然,孫娉的嫌疑不是那幾句話可以洗脫的,也不是那微弱的幾點可以證明與此案無關的。我的計劃,也只是一個大膽的猜測,還須得小心求證。我心中明白,若非我的話語與陳子敬心思相符,他應當不會僅如昨日般審問,亦不會支援這個不是絕對靠譜的計劃。陳子敬未否決,他轉向李達,問她的看法。李達一如往常,平平說了句“照大人的吩咐行事”。陳子敬便讓李達與張蓉去繼續孫娉這邊的調查,但他說“切勿操之過急”。
張蓉或許心想著今日可去審訊孫娉,臉上全無昨日的憤懣焦急之色。如我們一般,安靜的聽著陳子敬的安排。
我們退出去時,與禮房中的兩人擦肩而過。
卯時過後,霧一點點散去,陽光懶懶沒有溫度,但終歸是出來了。我懸著的心,也稍稍安穩了一些。
張蓉撣了撣袖子:“我去牢裡看看。”
李達未攔。
我笑道:“張姊帶我一道去吧。”到縣衙中時日已久,但還未見過牢房。
張蓉說:“行,這邊走。”
李達說:“如此,我便不與你們同去了,刑房中總需要人在。”
張蓉說:“李姊,我們去去便來,勞你先擔待著。”
張蓉是個直性子的人,什麼東西都來得快也去得快。雖然我們關於案子,思緒相左,所幸她性子直爽,不會將爭辯時的不快總咯在相處中。
出了儀門右拐,去往縣衙右邊的監獄院。
張蓉如以往般指點:“一般女牢和男牢是分開的。”她指著一排平房,“這排是女牢,孫娉就關押在裡面。”
我問:“平時審犯人都是帶到大堂上麼?”
“不是,牢中有審訊室,以前多在審訊室裡審。”張蓉一路進了監獄。
審訊室,大概都架設了刑具,不是審訊,應當是犯人不招認時的刑訊。
牢獄中潮溼陰冷,空氣汙濁,陣陣異味撲鼻而來。
一隻手從縫隙中伸出來,想要抓住我們的衣角:“大人,大人!”我們往邊上避開了一些,她揚著臉,嘶聲喊起來:“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放我出去啊大人!人是孫娉殺的!是她殺的啊!”
提到孫娉,我扭頭看去,此人正是田菁。頭髮髒亂,眼睛無神,眼袋極大,叫喊中神情有些癲狂。
“放屁!你為什麼要誣陷我!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定然是你,是你殺了嫁禍給我的!”孫娉聲音啞了,但仍然竭力為自己喊冤。
牢卒用到拍木門,啪啪作響:“吵什麼!都閉嘴!”
她諂笑著說:“她們昨日到今日一直這樣吵嘴!把她們二人隔開了幾個牢房,還是吵鬧不休。”
我悄聲問張蓉:“田菁還未放出去麼?”
張蓉說:“未結案之前,疑犯都不許離開。”
我們走到孫娉的牢房前,她形容憔悴,一雙眼睛滿是血絲,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可是查清了?要放我走了嗎?”
張蓉冷哼一聲:“放你走?人是你殺的,你還想離得了這牢獄麼?”
孫娉面色灰敗:“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