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度,“叔叔不用客氣,伯爵小姐……很可愛。”
“是嗎?”公爵大人笑著問,“能得到你的賞識,是她的榮幸。”
小姐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向安溫園。
這是她第一次在客人面前表現得如此沒有禮貌。
我不知道她在和誰較勁,但是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晚上,我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啟那個布兜。
第二天一早,她拉開了房門,把厚厚的好幾十張紙交到我手上,“彼得,對不起。”
我低頭看著,每一頁都是她稚嫩的、顫抖的字跡。
整整一本《聖經》,她一字不落地抄了下來。
她還記得犯錯了要受罰。
我問她:“小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道歉?”
她垂著小腦袋看著門邊的布兜,蹲下去,在我的視線裡解開。
骸骨和血肉就這樣鋪滿了我的視線。
她的手攥緊了布兜的一角,“我把Amy帶回來了。”
我當時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可是這錯覺又太過真實,真實到我一下子跌跪在地上不停地說,仁慈的主,你對你忠實的僕人開了個大玩笑。
Nancy小姐出神地望著那些屍骨,再也沒說話。
……
公爵大人體恤我的心情,為我放了很長時間的假,朱蒂為此一病不起,不久後也去世了。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歲月。
對小姐來說,亦然。
她得了非常嚴重的自閉症和抑鬱症,病情一天比一天差,可是我卻沒有陪在她身邊,因為我連自己的心情都無法調整好。
公爵大人在這個時候,娶了個新夫人回來,不到一年就為家裡添了一對龍鳳胎。
這些都是我後來才聽說的。
在龍鳳胎的滿月宴上,大小姐為兩個新生兒獻上了帶血的十字架。
公爵大人震怒,狠狠地打了她,她捂著渾身的傷口,平靜地看著被新夫人護在懷裡的兩個孩子,很優雅地行了個禮,說:“願諸神保佑他們平安成長。”
新夫人為此一直很討厭她,家裡一度流傳出大小姐精神有問題、是個心理變…態的傳言。
許多年後無意間提起,大小姐雲淡風輕地莞爾笑著說:“那件事啊,我沒有很討厭那兩個孩子。十字架是我親手雕的,只是去宴會廳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也沒注意上面沾了我的血。”
我看著她早已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心疼得像被攪碎了。
新夫人剋扣了安溫園的吃穿用度,甚至連傭人都遣散了,年幼的小姐沒有任何意見,只說:“請把園丁留下。”
花園裡立著冰冷的石碑,周圍開滿了矢車菊,就在小姐窗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她很少再從園子裡出去,那時我也不在,不知道她過著怎樣的生活,只知道最後新夫人容不下她,在下著大雨的時候把她趕了出去。
心軟的女傭偷偷通知了我,當我趕到時,已經有人將小姐帶走了。
我不敢想象那時她有多絕望。
又很感謝那個在絕望中將她帶走的人。
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小姐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必須要回到她身邊。
可是整整四年,我都沒再見過她。
後來聽說,那四年她一直住在Willebrand公爵的家,誰都不理,性情喜怒無常,只除了見到Lenn少爺的時候。
和其他女孩不一樣,她很討厭動物,任何動物都討厭——尤其討厭的是大型動物,比如狼狗、麋鹿、獅子、老虎……
我找到Lenn少爺為她請的心理醫生,醫生說,總體來看,情況是樂觀的,但是她對Lenn少爺有一種近乎病態的依賴。她可以為他的一句稱讚而穿同一條裙子整整一個月,跟廚師學做鬆餅學到手指被燙傷好幾次,非要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來……
她平時不怎麼說話,每當聽到有人在議論她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安靜,死寂一樣的安靜。
偶爾有時候,也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眼眸猩紅地抓著刀想要自殺。
但只要Lenn少爺來了,她就會哭著將刀放下。
她帶給這個世界太多的善意,可是諸神卻負了她。
四年後,新夫人病重,老教皇親自前來探望,問起伯爵小姐的時候,公爵大人急急忙忙派人到我家裡找我,結束了我長達四年的休假,讓我務必想辦法把她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