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不輸於他的自信昂揚。
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從不愛看。
值得人用盡生氣去傾羨的,當是最強大最悍盛的存在。
而他們與此,毫無瓜葛。
綿長的行務一遍遍地重複相同的動作,依次走來,彷彿沒有盡頭。
隔著行進的佇列,看繁複人潮,入目亦是相近的引頸動作。
拉斯菲爾蒂正悄悄向修奈澤爾抱怨著無聊,卻是忽而聽見了騷動。
是一位衣著粗糙的老者強行撥開人群,擠到排首。手裡還拿著幾先令一壺的劣酒,大口大口地灌著,酒汁灑落,弄髒了臨近人的鞋。
謾罵聲,一時不絕。
老者卻混不在意,只把一雙眼細細看著過往民兵,嘴唇蠕動似唸唸有詞。半晌過後,又是搖頭,皺緊的眉頭,宣洩著無聲的不滿。
沒有人明白,他不滿為何,他才是最叫人不滿的那個。
只那雙眼所到之處,無人敢有非議。那是雙深嵌在黝黑面板裡、略顯渾濁的眼,卻散發著犀利如鷹的光芒。
很少有人能夠忘記,這樣的眼。
所以當拉斯菲爾蒂抬頭,正撞入那人微斜的目光裡,嘴中一句“可笑”驚訝得沒能說完。
她才是最可笑的那個。
不只是她,波爾希思、費德里和鄧普斯的反應,如出一撤。
現在好像明白了,修奈澤爾要他們來看民兵的目的。
他亦看見了他們。
嘴唇半張,喉結鼓動,剛灌入的酒水不期然地順著下顎滾輪。他沒有理會身旁好容易探出頭的男孩,和男孩不住拉扯自己的手,只是瞪眼望著。
“老爹…… ”喉頭未動,沙啞而低濁的聲音自波爾希思喉頭髮出,尤似靈魂深處想發卻發不出的吶喊。
嘈雜人群裡,未曾有誰留意到這一處的驚愕和哀傷。
老人更沒有聽見。
震驚之後,他移開視線,向著那群人的方向微微頷首。動作自然流暢,像是已不介懷。唯有握緊的拳頭和掐入面板的指甲知道,他有多麼不平靜。
自欺欺人的假象終究維持不長。打完招呼,老人拉著男孩逃也似的離開。他彷彿能感覺到,如芒在背的目光。
稚氣未脫的男孩被老人拖著,有些踉蹌。“老爹,不去打招呼嗎?”他似是認得拉斯菲爾蒂等人。
“打什麼招呼。我們和他們,貴賤有別。”
如今的他們是一方豪貴,而我們是山野村夫裡的敗類。
自那年分手時至今日,大家都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太遠。
我們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民兵的佇列還在行進,將人流生生分做了兩股。
他們看著他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卻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人會料到,高貴典雅的貴族也有狼狽的今天,就像許多年之後,人們漸漸遺忘了當年叱吒風雲的僱傭兵團,和那個鋼鐵一樣的團長。
甚至連名字都沒人記得。
維勒兵團,連同團長維勒都已經是,半隻腳跨入墳墓裡了。
世事埋汰,如浪淘沙。有時他們不禁會想,許多年之後,又有多少人會記得自己。
***
民兵入駐後的一系列活動,他們都沒有參加。
事實上,從看見維勒老爹的那一刻起,那四人便心不在焉。
回到曼格菲斯用過晚餐,拉斯菲爾蒂把自己關到房裡,躺在床上放空。
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想,好像這樣就能夠忘懷。
不過是自欺欺人。
她很清楚。
聽到門開的聲音,她閉上了眼,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腳步很輕,像是刻意壓低。閉緊了眼,嗅覺愈發靈敏。她聞到空氣中淡若飄渺的玫瑰花香,腦海裡立刻發現出一雙冰藍的眼。
揮之不去。
她很想甩頭,卻不能。這樣做,只會前功盡棄。
她聽到他搬了椅子,在自己身邊坐下,正想著他會如何動作,只聽他淡淡道:“起來吧,我知道你醒著。或者你想這麼耗著,我也無所謂。”
看來不用甩頭都已經前功盡棄。早該記得,她的演技師承於他。
心裡不甘也無用,她還是坐起了身。
她與他近在咫尺,卻故意不去看他。
修奈澤爾蹙眉的同時微用力扳過她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怪我。”聲音依舊很淡,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