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錶又合上,等不及聽拉斯菲爾蒂解釋,拉著她飛跑上五樓,她的房間。
藉著滿屋的燈光,拉斯菲爾蒂才看清傑拉臉上的妝有多濃。
想來是藉著幕間休息的空檔,回來拿遺忘或需要的物品。傑拉之後的行動證實了她的猜想。
腳指甲翻了。
即便簡單處理過,帶著這樣的傷上臺,也是極為痛苦的。
拉斯菲爾蒂什麼也說。她現在是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壞小孩,自顧不及,哪來管閒事的時間。
傑拉修剪著腳指甲,再度提出了那個不怎麼愉快的問題。態度和語氣比之前嚴厲許多。
拉斯菲爾蒂被嚇到了。身子沿著木門癱軟,聲音裡帶了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有拿,傑拉。真的……什麼都沒有拿。”
意料之中,可聽她親口說出,傑拉還是震驚。震驚地回過頭:“拿?你準備拿什麼?這裡有什麼可以拿的?”
“聽人說,你們有貴重的私人物品。我想……我想可以拿幾樣去偷偷賣錢。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可母親堅持讓我走完舞蹈之路,也不讓我打雜幹活。好不容易說服團長讓我去廚房幫忙,可是……
對不起,我知道偷你們的東西不對……我也,我也害怕被母親發現之後捱罵,所以……”
“所以最終還是沒敢拿,對嗎?”傑拉嘆了口氣,在拉斯菲爾蒂面前蹲下,溫柔地擦去她臉上不止的淚珠。
拉斯菲爾蒂看向她,有些驚愕,有些乞求。“你能不能……能不能……”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是,下不為例。”
她想,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惜的是,她沒有一個不顧一切支援她學藝的母親。
“謝謝!”最後的位元組,埋沒在她的布料裡。拉斯菲爾蒂奮力地抱住她,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傑拉將拉斯菲爾蒂送回自己的寢室,又匆匆忙忙趕回劇院。
所以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門關上的瞬間,那人的淚水已然止留,凝視窗外的視線是怎樣冷冽,半點柔弱也無。
***
拉斯菲爾蒂擦乾淚痕,將所見所聞歸結成一封信件交付於焦急等待的格里格。
她沒有理會他的驚慌,和自知犯錯的不知所措,只叮囑他信件的傳遞不得有半點差池。
他急急離開,看得出很努力地想去彌補。她望著他遠去,終是隻字未說。
她不知道自己一時寬容隱匿,於他是好是壞。但她知道,修奈澤爾決不會容忍下屬在這類臥底中犯下錯誤。她若上報,他的境遇可想而知。只是,“還年輕”這一句話終不可能成為過錯的永遠託辭。
就當是自我的良心安慰。她心道。
這個社會會教會那些孩子它的法則——不是所有形容可憐的人都值得可憐,也不是所有過失都有彌補的機會。
落子成棋,全域性已定。你我無力翻盤。
傑拉卸妝回到401號房的時候,拉斯菲爾蒂正倚著床頭看書。
還是那本莎士比亞。
而她的神情,不似初見時靈動,竟有些呆滯。
“你在想什麼?”傑拉盤腿坐到拉斯菲爾蒂身旁,連襪褲上印出血斑。
“我在想,到底是什麼動力讓年輕的孩子先撲後繼地戰死沙場,曾經二十一個人的大家庭落得只剩下四人。我也始終搞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忠心讓父親在口角中殺死兒子,卻沒有半點不忍和後悔。”
她講的是《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莎士比亞早期的悲劇。血腥而殘忍。
傑拉感覺這話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哪裡奇怪。等到明白她話中的暗喻,已經太晚了。傑拉看向她,未能從她臉上捕捉到異常。“我怎麼不太明白你的話?”
拉斯菲爾蒂抿嘴笑道:“抱歉,我看得太入迷了。”
傑拉不再細究,她縱是細究,拉斯菲爾蒂也會三言兩語地扯開話題。
“對了菲爾,明晚我帶你出去。”在拉斯菲爾蒂疑惑的目光中,傑拉有些得意,“你大概不知道,每次公演結束,我們幾個主演總會受到世家貴族的邀請。你想,社會名流的排場多麼隆重,我們總也得拿出點架勢吧?所以總會在團裡找一些老資歷、好品評的團員充當僕從。”
拉斯菲爾蒂唇畔的笑意深了幾許,眼底乍現的精光掩去一片瞭然。她道:“可是,我只是一個剛入團的新成員。讓我去,不會給你們抹黑嗎?”
“哪有什麼抹黑不抹黑的!其實你只要站那就可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