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她,衝力帶的他向前跑了幾步才穩住身形,濃重的血腥味頃刻間把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蕭荀被衝得咳嗽了兩聲,道:“你到底流了多少血?自己處理過沒?”
金鈴搖搖頭,“沒空。”
蕭荀煩躁地說:“脫脫脫!自己不能脫就點頭我來脫!”
李見趕緊扭開頭。
金鈴雙眼緊閉,皺著眉頭似乎十分難受,微微點了點頭。蕭荀一把扯開她的衣領,扒開半邊衣襟,首先看到了她腰間一條血肉模糊的縱長刀口,他小心翼翼地揭下上面被血漬粘上的衣物,聽見金鈴不斷吞嚥口水的聲音。
想必是很疼的。平整的刀口切開了面板和肌肉,刀口的末端卻是參差不齊的撕裂傷,有刀傷長度的一半,還在緩緩地滲血,鮮紅的血淌過旁邊暗紅色的血痂,又在上面新蓋了一層,像個緩慢生長的怪物。
“還好,不是太深……我先裹上……這是什麼?”
他看到金鈴腰上拴著一條細細的鎖鏈,奶白奶白的十分可愛,但已經斷了,斷口整齊,好像正是中刀傷時一併砍斷的,便嘆道:“現在的女兒家都流行這些小玩意兒?竟然救了你一次。”
蕭荀把鏈子整根扯出來,正要扔,金鈴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別扔……”
“你別動!”
李見也道:“是啊大帥,你還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嗎?”
“你迴避!”
李見一哆嗦,又背過身去,嘟囔道:“大帥你快點……”
蕭荀雙手一扯,從金鈴裡衣裡撕下一圈,在她腰上捆了一道,多餘的全部壓在傷口處,最後把自己的外衣從盔甲裡扯出來,披在她身上,道:“忍忍吧,也就是臭了點。李見!你的也脫了。”
李見像個被惡霸強逼的小娘子,不情不願地脫了自己的外衣遞給蕭荀,蕭荀把金鈴捆在自己背上,道:“走走走。”
金鈴雖然不重,但好歹是個大活人,蕭荀不大吃得消,跑了一陣子明顯慢下來,不過幸運的是越往南,水系越多,他故意趟了兩條小溪,心想這回應該能甩掉所有的追兵了。
周圍的霧越來越濃,兩丈之外的樹就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張牙舞爪。樹的南邊多受陽光照射,北邊則葉片稀疏,蕭荀怕走回頭路,叫李見仔細辨認,正好他自己也歇一歇。
一行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不過霧氣越來越濃,水汽的味道越來越重,李見道:“大帥,我覺得應該安全了,你看到那個塔了嗎?”
“看到了,快走!”
這個塔是富陵湖附近一個漁村的瞭望塔,兩人從前在下邳輪值時常來,看到村子意味著可以弄到船,就再也不怕被人追上了。
兩人總算在清晨前趕到這漁村裡,冬天裡碼頭上沒什麼人,村民大多數靠打獵維持生計。金鈴掙扎著抓住蕭荀,指了指自己懷內錢袋,叫他拿錢。李見去和人套了會近乎,半買半騙地弄了輛馬車。
他把金鈴橫抱起來,李見趕在她放下之前鋪了一層髒兮兮的布在那無論如何看著都不太乾淨的車廂裡。說是“車廂”,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木頭盒子,背板可以開啟,前面兩匹馬拉著,車輪只有兩個,好像並不是很能拉貨,李見和蕭荀坐在車前,金鈴獨自躺在後面。
見金鈴幾乎陷入昏迷,蕭荀解下她的水袋,嘟噥了一句“受了這麼多傷,怎麼水壺沒半點事”,就解開強行灌給她。金鈴被水嗆醒,醒來便問:“錢不夠嗎?”
蕭荀嘆了口氣,替她擦擦嘴,道:“夠了,我們有車了。”
金鈴道:“去哪?”
“唉,先去海邊報告一下。”
好像是為了趕時間,蕭荀沒有做無謂的躲避,而是直接衝上了官道,趕著馬車飛馳起來,碰到有關卡的地方才想辦法繞開。
太陽卻在大家並未期盼之時出來了。在太陽的炙烤下,金鈴渾身痛得厲害,蕭荀見她難受,逼著李見給她擋太陽,李見苦著臉說“做不到啊大帥”,蕭荀並不理會他的求情。果然過不多時李見就給金鈴支起了一個涼棚。
“哼,就得逼你一逼。”
“大帥莫說我了。以前你有那麼多講究,現在偷起馬和馬車之類的東西還不是駕輕就熟?誰不是逼出來的,還笑我……”
蕭荀嘿嘿一笑,並不和他計較。
他滿以為受了祖家這些個憋屈勁,定能和蓮花渡申訴一番,誰知道傍晚到了約定的地方,只看見殘垣斷壁一片狼藉,渡口還依稀是渡口的樣子,卻一個人都沒有,更不要說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