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同我講她要去哪裡,我到處都尋不到她,便來問問你。”
水沉香一下來了精神,道:“她又得罪你了?你要尋她晦氣?”
金鈴搖了搖頭,道:“我念她念得緊,只想見見她。”
水沉香笑道:“我初見小瞎子的時候,她可是日日夜夜想著要殺你。後來她把你帶來,還同你一個床上睡覺,一個碗裡吃飯,好得穿一條褲子,才實實在在將我嚇了一跳。你們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說給我聽聽?”
金鈴道:“沒什麼特別的故事,只是不得不同生共死許多回。同生共死過的人,關係自然比和旁人好上一些。”
水沉香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瞧了一眼小安,見小安笑著點頭,才道:“嗯,好像很有道理。哎,她後來找到別的小郎君了嗎?”
金鈴搖搖頭,道:“沒找小郎君。”
水沉香輕輕捏住小安的手指,頗有興味地看著金鈴,問道:“沒找小郎君,難道同我一樣,找了個小娘子?”
金鈴道:“我沒見到她,若是見到了,就幫你問問。唔,對了,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水沉香支著下巴,指著小安道:“從前在旬陽的時候,這人總欺負我,小瞎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我了一次,那時候我還一心想著阿靳,小瞎子她知道之後硬要跟著我,說要觀察我,參悟參悟這個‘愛慾’到底是何物。後來吳員外買下了旬陽港口旁邊好多地,還出錢給熊老大發展船隊,我們就是那個時候加入船隊的。”
“吳員外?”
“對呀,就是那個裝了個假手的中年人。”
“怎地叫他吳員外?”
水沉香順勢靠在小安肩上,小安便直起身來。“那你叫他什麼?”
金鈴想了一想,道:“叫道上的綽號。”
“什麼綽號?”
“影王。”
“啊,是了,熊老大也是這麼叫他的。”
金鈴盤腿在水沉香對面坐了下來,道:“影王怎地變成了吳員外?他很有錢嗎?”
水沉香笑道:“是啊,影王和熊老大一道,順著漢水往下,先同不服他的幫會開戰,打得差不多了便到處撒錢,你知道的,在城中有錢總是好辦事。他每到一處地方,先打幫會,等到人家一蹶不振,便將人家的地都買過來,到襄陽是如此,到了鄂州也是如此,到了建業還是如此。”
“我竟不知銀鎖家裡這麼有錢……有錢便有勢,想來她家在襄陽也挺有勢力的?”
水沉香笑道:“漢人的事情我不懂,聽說襄陽的郡守已經投靠了胡人,吳員外的手下也大多數都是胡人,想來是一夥的。”
“是這樣。記得你曾說要換船。換了嗎?”
水沉香揪了揪小安的頭髮,道:“她吵著要換,就給她換了。”
“你們擴張得很快,是何時擴張到襄陽的?”
“去年……前年啦!是我哥親自來的,他一高興便要講自己的英勇事蹟,什麼一艘船打五艘船啊,什麼襄陽暗度陳倉啊。”
“我見過他,他叫呼樂對嗎?我覺得他對銀鎖有些意思。”
水沉香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可小瞎子一定看不上他的。這蠢貨不過是運氣好,結識了吳員外罷了,他哪一樣功績,是他單打獨鬥拼來的?吳員外在襄陽早早紮下根基,經營得風生水起,襄陽就是他們家的天下,我哥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再說了,我感覺小瞎子定然是有心上人的,我瞧得出來。”
金鈴聽著這“他們家的天下”,無故覺得其中有些名堂,大著膽子問道:“我聽說……襄陽太守蕭察這麼快變節,有他在其中活動?”
水沉香看了一眼小安,道:“誒,我好像聽過這樣的傳聞,你聽過沒有?”
小安看了金鈴一眼,點頭道:“有,我還聽人說是他花錢辦成的,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一城。這樣的人才,怎地還不見宇文丞相封他個官做?”
水沉香笑道:“旬陽也是吳員外的地盤,你說要是旬陽也叛入了西魏,你這個漢人怎麼辦?”
小安眨眨眼睛,抱緊了水沉香,道:“什麼怎麼辦?我只希望不要打仗,讓我有口飯吃。你知我爹媽都是打仗死的,我怕一打仗,就不知誰死了。”
金鈴暗暗嘆氣,心道:蕭梁隱隱有分崩離析之勢,百姓只求不打仗便成,並不在乎誰做皇帝。就連師父,也似乎被成群結隊的變節者弄得心力交瘁。
“他們之前,不是在江陵嗎?我去江陵瞧過,銀鎖也不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