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忽然睜開了眼睛。淺琉璃色的眼眸鎖在她身上,忽然表情一變,驚道:“你……”
金鈴劍鋒卻已近在眼前。
她面無表情,神色淡漠,手中一招一式延綿若大河水,沉似千斤。銀鎖卻似乎懷著怒氣,刀式狂暴,一刀趕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與她對攻,全然不顧防守。
金鈴不知她因何事而氣,想來想去也只不讓她喝水這一件事,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個小師妹涵養也太過不好,只是不讓她喝水,何苦氣憤至此?無怪內功不精。且心中不定,會失了判斷力,招式當然散亂。
銀鎖破綻越來越大,她招式雖快,破綻一閃即逝,但終究一套刀法是來來回回的用。銀鎖雙刀連斬,金鈴避她鋒芒,連連後退。銀鎖緊追,雙刀交作十字斬將上來。金鈴一劍劈在兩刀交點處,卻用的是綿力,銀鎖兩刀一時被鎖,雙臂無法展開,金鈴便一步從她身側跨過,繞到她背後,手起劍落,劍柄砸中了她背心。
銀鎖向前撲倒去,很快打了個滾爬起來,待要站起,卻又跪了下去。她忽然咳嗽,嘔出一口血來,笑道:“多、多謝大師姐手下留情。”
金鈴正要開口勸降,銀鎖卻又撲了上來,銀牙緊咬,狀若瘋魔。金鈴正要乘勝追擊,不料丹田絞痛,劍招頓失威力,銀鎖見她如此,居然愣了一愣。
俄而她快刀又起,金鈴內息散亂,與她拼起快刀。
天已大亮。
烏山上每年有一個月大風季,在春夏交接之時,有一種樹會長出新葉,頂掉老葉。落葉就在湍流中打轉,人在這樣的狂風之中,就算眼再尖,手再快,也不免被葉子糊了一身。
銀鎖的刀,就是這樣的狂風。
金鈴幾乎已經要失去意識,刀割在身上竟不再覺得痛,只是本能地擊落每一絲她能看到的刀光。
忽然她一劍像是砍在石頭上,一切好像都停止了,有人打落了她的劍,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她眼前一黑,栽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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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利有攸往 一
銀鎖醒來便看到馬車頂的紅布一蕩一蕩,周身痠痛不已,背上火辣辣地痛著。她喚了一聲“師父”,嗓子卻啞的厲害。
陸亢龍掀開簾子,問道:“你醒了?你手邊有水,快喝吧。”
她手邊躺著她的水袋。拜火教總壇原在大漠之中,教中人人都有一個水袋,往往以金銀裝飾。金銀裝飾乃是教中祭祀鍛打的咒文秘法,加持其上,乃成“維希法水”,飲之則可濯洗髒汙*。在拜火教義中,有“五明子”之說,“淨水”則為其一。
銀鎖開啟瓶塞,一口氣灌下半袋,然後對陸亢龍告狀道:“大師姐很壞,不讓我喝水。”
陸亢龍笑道:“我們輸了,你知道嗎?”
銀鎖愣了一下,低聲道:“我知道。”
陸亢龍又道:“黛子把你帶出來的時候,你就剩一口氣了。打不過,認輸就是,左右我們的勢力離烏山都比五百里要遠,輸贏都是虛的,明年贏過來便是。”
銀鎖不答話,卻有些愣神,陸亢龍微感奇怪,問道:“影月右使,何以這種表情?斟不破勝敗嗎?”
她搖搖頭,反而讓陸亢龍更加奇怪,追問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舊事?”
銀鎖低下頭,翻來覆去看著自己的手,最後把被劍氣割得破爛的手套摘掉,看著窗外,嘆了口氣,道:“師父,你還記得一年多前的事嗎?我不大記得了。”
陸亢龍莞爾一笑,道:“你還在生我的氣?為師之前見你日日苦練卻終究不得要領,恐你輸得一塌糊塗,心有不忍,於是祭出好多年不用的老本領,齋戒焚香沐浴,算出來一卦,卻不大好,我猶豫不決,天天關在影月廳之中,心想要是你不知死活闖進來,就叫你下山……”
她倚在靠墊上,瓔珞頭飾垂下來,“後來呢?”
“你以為教中有什麼難題,終於跑來找我,我就叫你喝了那碗……”
“我喝了什麼?”
“咳,乃是以前從波斯來的一位遊醫傳下的一種秘藥,可使人忘記前塵往事,除非經人提點,否則決計是想不起來的。”
“然後呢?”
陸亢龍嘆了口氣,道:“我把你送到卦象所示之處,然後回了光明頂,對大家說你下山渡劫,時候一到,自會回來的。為了防止他們生亂,唔……赫連輝日那時還是鎏金旗主,還偷偷去找你來著,結果被仇家打傷,我還罰了他一頓……嗯,你那半年到底發生了啥?這會子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