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殷實,糧倉也是滿滿當當。
金鈴接了向碎玉的來信,亦覺奇怪。她數來數去,有嫌疑者不過數十人,竟猜不出銀鎖與其中誰暗中有聯絡。
她在可能收了好處的烏山舊人與新來的食客中來回排查,挑出其中常往義陽和江陵兩個明教有分舵的地方跑的人,範圍又縮小了一步。最可疑之人自然是宇文攸和朱白青,可銀鎖不欲讓昔日小夥伴知曉自己身份,宇文攸反而成了最沒可能與銀鎖私下聯絡之人。
向碎玉、陸亢龍和喻黛子三人本該今天齊聚此處,現如今就只有她們兩人一道上了九凝峰。雲海起起伏伏,一會兒將此處完全淹沒,一會兒又露出個頂來。兩人走過鐵索,尋了平日裡避風的地方坐下,縮在同一件外袍裡。
金鈴趴在她膝蓋上,銀鎖則將她身上怕冷的地方都罩住。銀鎖咯咯笑道:“你我日日在外幽會,你猜烏山上有幾個人知道?”
金鈴懶懶地伸起一隻手,掰著指頭數道:“大小太師叔,太師父,阿七,四個。我說的對不對?我覺得定然不對,否則你也不會這麼問。”
她心道銀鎖放在烏山的奸細定然是知道的,轉念又一想,這人臉皮薄,多半也不會讓教中人知道得清清楚楚,是以只聽她接下來怎麼說。
銀鎖果然道:“還有寒兒也知道。”
金鈴心中一跳,問道:“為何寒兒會知道?”
銀鎖卻面色如常,不像是要跟她坦白什麼大事,“寒兒似乎認定了影月右使便是小龍王……”
金鈴大驚,訝然抬頭,道:“你不怕她告訴師父嗎?”
銀鎖道:“蓮兒第一個不信她,斥她胡說。”
“她說了什麼?”
“她說我當年看著那麼慘,如今終於大搖大擺地進了烏山,心機十分深沉。還說你終於得償所願,瞧來像是新納一房妾室,整個人意氣風發。”
金鈴禁不住笑道:“她沒想到這是少夫人,不是妾室。”
銀鎖道:“蓮兒斥她胡說八道。”
“蓮兒不信麼?”
“蓮兒一個字都不信。”
“她亦沒想到給寒兒全都猜中了。寒兒曾告訴過師父的,師父也沒信。”
“大師姐……”
“嗯?”
銀鎖遲疑道:“我想到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是……太師父說的那事嗎?”
銀鎖緩緩點頭,道:“也不能算是法子,只算是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金鈴奇道:“咦,我也有個法子——”
銀鎖急忙捂住她的嘴,道:“你我分頭寫在地上,不可相互偷看,寫完再看對方的,怎麼樣?”
金鈴眯眼笑道:“甚好。”
她爬起來背過身去,道:“我寫在此處,你別偷看。”
銀鎖也背過去,撿了一塊石頭,指著側邊的石壁道:“我寫這裡,你莫偷看。”
金鈴俯身寫就,道:“我寫好了。”
銀鎖訝然道:“這麼快?我也寫好了,讓我瞧瞧。”
說罷便回頭來瞧她的,她也回頭去瞧銀鎖寫的,看完均是一愣,又相視一笑,不約而同道:“就如此甚好。”
她二人一坐就坐到了晌午,覺得餓了才從鎖鏈走回去,不期然聽見阿七慘叫,兩人皆驚,往下一看,只見霧氣之中隱隱有個人急速下落,銀鎖動了一下,金鈴急忙拉住她,道:“你做什麼?!來不及了!”
銀鎖愣愣道:“他跳下去幹什麼?近旁無人,他為什麼要往下跳?他有什麼心事,值得他往下跳?”
金鈴道:“我下去看看。”
哭著問道:“師父……師父……嗚嗚嗚嗚嗚嗚……為什麼要丟下我……”
陸亢龍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感,“你小時候也這般膽小,我把你丟在半山腰上,你都嚇傻了才自己爬下來,躲在我懷裡哭……”
“我記得,我都記得,嗚嗚嗚嗚嗚嗚……為什麼你們都要丟下我……”
陸亢龍輕輕拍著銀鎖的後背,他數月前已焚香齋戒問卜,知她此番下山,必有情劫。銀鎖自幼隨他修煉焚心訣,需讓七情六慾穿心而過,方能讓內心澄淨,不留一物,以使這門心法發揮最大的威力。他一直教導銀鎖體會世間諸般情緒,不論喜怒哀樂,皆可刻意讓她體會,唯有情之一物,人力無用,定需天算。此時見銀鎖如此,也不多問,便讓她縱情哭泣。
陸亢龍覺得肩頭漸漸溼冷,嘆了口氣,喃喃道:“希望為師一番苦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