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道:“一個人的房間裡自然有一個人的味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從前行主愛燻檀香,屋裡都是檀香味,換少主住進去,屋裡變成少主特有的味道,又有什麼好驚訝的?”
寒兒道:“你我從小收拾少主的房間,少主屋中是什麼味道難道你分不出來?我總覺得怪怪的,比以前……膩多了。”
說著蓮兒也覺得奇怪,眯著眼睛努力回憶。
寒兒遲疑道:“像是……像是她剛練完功,渾身大汗,又貼你很近時候的那種味道。”
蓮兒只覺私下議論女兒家不太好,卻見寒兒將臉埋在被套裡,她急忙扯了一把寒兒,“你做什麼?簡直不成樣子……”
“怎麼啦?我都抱著了,這味道是自己竄來的,與我何干?”
“總之你不該……”
“可是……這其實又不是……”寒兒卻不顧阻攔,沉吟道:“好奇怪的……蓮姐姐,誠如你所說,每個人的氣味都很特殊,即便是陡然間聞上去沒什麼氣味的人,他久住之處亦會有一種氣息……少主屋中的味道真的與以前不同。”
蓮兒把她手中的被套按入木桶之中,浸滿了水,道:“興許混了行主之前的檀香味,你別整日瘋瘋癲癲的了好嗎?安安分分做你的活,有什麼不好?”
等兩個侍女出去之後,金鈴默默地關上了門,兩人齊齊鬆了口氣,金鈴道:“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便覺得寒兒眼中全是刺探。有人這麼天天暗中窺視,委實……”
銀鎖笑道:“她刺探好久了。剛才那條我瞧見了。說了什麼?”
金鈴攤開紙條,道:“侯景想稱帝。”
銀鎖笑而不語,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果如銀鎖所料,侯景殺簡文帝蕭綱而立豫章王蕭棟,又廢豫章王蕭棟而稱帝,國號為“漢”,此後身在建業諸蕭多遭屠戮,廢帝蕭棟亦被悶殺府中。
而冬天到了,戰線也從潯陽推至了繁昌一代。
第一場大雪降下來時,金鈴正窩在房中烤火看書。曲破星自己出去釣魚,大小太師叔在房中膩歪沒有出門,銀鎖從烏堡外牆爬到金鈴屋裡,兩人又擠在一處。
正在此時,兩人都聽見有人踩著踏步從樓下上來的聲音。兩人互看一眼,金鈴道:“聽聲音是蓮兒,我去開門。”
銀鎖低聲笑道:“外面那麼冷,我真想替你去開。”
金鈴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躲好。”
她開啟門,便看見蓮兒正伸手要敲,蓮兒只愣了一愣,便道:“少主,行主來信……其中有一封,我看不懂。”
金鈴一看,蓮兒此番帶來的信報中,獨獨這封最長,洋洋灑灑百字,上面每個字都屬尋常,可湊在一起卻叫人不知所云。她接過之後,問道:“這封信,除開你之外,還有誰看過?”
“除我之外,只有鴿房管事。”
她點頭便要關門,卻察覺到蓮兒正在往裡看。蓮兒注意到她的視線,連忙低頭離開了。金鈴往回望去,只見厚厚的幔帳低垂,外面完全瞧不見裡面的樣子。
金鈴便走回中間書房,掀起幔帳鑽進去,又趕緊放下來。
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個溫暖的懷抱。銀鎖本就穿著厚衣,此時身上披著一件皮袍,又裹著她在矮榻上坐下來。
“我哪有這麼冷?”金鈴抗議歸抗議,不過並沒有爭扎,只是軟軟地靠在銀鎖胸前,道:“師父寄來一封密信,看完我就要燒掉,不許你看,你坐遠一些。”
只因此信用密碼寫成,金鈴放在桌上也不怕銀鎖看懂。不料銀鎖笑道:“師姐當我不識得嗎?你們這密碼可是要用《六韜》來對譯?”
金鈴神色一凜,道:“你怎麼知道?”
銀鎖湊到她眼皮底下,笑道:“怎麼,師姐知道了還要殺我滅口不成?我同你講,這是神仙谷中暗通訊息的法子,常人能看出這是切反,可切反所得仍是密碼,需以《六韜》中的字來對譯。譯出則為寫信的人想說的話,對不對?”
“神仙谷的法子?”
銀鎖點頭道:“沒錯。從前我和師父寫信也用這法子,故而看得熟了,不信我念給你聽……‘金鈴吾徒,別來無恙否?侯景欲潰……’”
她唸了一半便停下來,金鈴問道:“怎地不念了?”
銀鎖道:“後面幾個字不太熟,我去找六韜,你來譯。”
“在第三個櫃子最下面那一層。”
銀鎖找來《六韜》,半跪起來,從後面環住金鈴,把書擺在她面前,在她耳邊絮絮道:“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