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沿著小溪前行。夏明若和楚海洋被夾在中間,想逃逃不了。夏明若問:“嶺大爺,帶我們去哪兒啊?”
馬鍋頭說:“寨子,就在山後面。”
夏明若腳步有些蹣跚:“我不能去寨子裡,我身上有傷,得去醫院。”
馬鍋頭點頭表示他知道,吧嗒著旱菸說:“有傷才要去……要去!”
小陳一拍腦袋:“哦!對了,小夏同志你得去,我們這兩鄉十七寨唯一一個赤腳醫生就住在他們寨子裡呢。前些天一直出診,這兩天該回來了。”
楚海洋一聽十分高興,連忙押著夏明若趕到隊伍前面,緊跟著開路的小夥子疾行。一行人進寨時,寨里人家房頂上的炊煙還未散,只是瘦子去了哪裡,他怎麼樣了,沒人問,也沒人敢問。
於是瘦子消失了,就像他唱的那首歌一樣: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了。
楚海洋和夏明若跟著小陳去找醫生,那赤腳醫生果然在家,正一邊燒火一邊看書,也不知看什麼,整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醫生同志!”小陳喊他,“醫生!”
醫生茫然地抬起頭來,認了半天:“哦,原來是鄉里的小陳,你怎麼來了?”
“我來幫你燒火,”小陳把夏明若推上前,“你快給他看看吧,也不知怎麼了,滿身是傷。”
醫生合上書,把夏明若拉到陽光底下察看。一看嚇一跳:“哎喲!小同志,你這是被牛拖了吧?”
夏明若說:“正是啊,同志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經常被牛拖啊!”赤腳醫生長嘆一聲,連忙取藥箱鋪開家當,“先消一下毒,好好好,不痛不痛……酒精嘛總是有點兒刺痛的……好,紫藥水不過敏吧?”
“不過敏。”
“過敏也沒有辦法,我只有紫藥水。”他拔開瓶塞,輕柔地把藥水塗在夏明若的傷口上,“小同志啊,我教你被牛拖後自救三要法,那就是呼救,呼救,再呼救,總會有人來救你的。”
夏明若歪著頭看他。
這個赤腳醫生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七八歲,斯文白淨,臉上總是帶著笑,一開口便知道是上海人。他一邊上藥,一邊對主動幫忙打掃衛生的小陳指手畫腳:“哎喲,儂那隻四腳蛇不要扔掉,蠻好吃的呀!哎喲不要碰那窩蜘蛛,我養來殺蚊子的呀!”
楚海洋怕夏明若亂動,便架著他的胳膊,問:“醫生同志,您貴姓?”
“程,”赤腳醫生柔聲回答,“叫小程就好。”
“程醫生……”夏明若剛想開口,赤腳醫生卻抬起頭來:“好了!過幾天癒合時會癢,不要用手去抓,否則就長不好了。”
“哦,”夏明若對楚海洋炫耀,“我是一個紫人!”
楚海洋向赤腳醫生道謝,卻總聽到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扭頭一看,小陳肚子在叫喚。
“留下來吃飯吧。”赤腳醫生說。
楚海洋正要客氣,醫生擺擺手:“沒有關係,我一個人弄些粗茶淡飯的,不嫌棄就一起吃好了。”
楚海洋有些為難,畢竟馬鍋頭還等著呢,但小陳卻已經坐桌子邊上去了,夏明若也不太想動,一臉祈求地望著他。
楚海洋只好答應,卻看到一群人抬著豹子大呼小叫衝進來。
“怎麼了?”
豹子臉上涕淚橫流,連話都不太會說了,就一個勁兒號叫說:“背!背!”赤腳醫生趕忙掀開他的衣服,往背上一看,楚海洋和夏明若倒吸了口涼氣:背上竟長滿了白毛。
醫生倒異常冷靜,轉身讓人把豹子抬進屋,趴在竹床上,又拿了些白色藥膏給他一點點塗上,最後拍拍手說:“好了,明天就不癢了。”
豹子哭說:“我不是癢啊!我是……我是……”
“不癢豈不是更好?”醫生說,“你睡一睡,不睡病肯定不好。”
豹子吸鼻子:“睡了就好了?”
醫生點頭:“一覺醒來保證好。”
豹子含淚閉上眼,醫生把跟進來的眾人趕出屋子,然後對夏明若他們一笑:“吃飯吧。”
飯桌上夏明若問他:“你給豹子用了什麼藥?”
“膚輕鬆藥膏。”醫生喝口湯。
“能治好嗎?”
“不能也沒有辦法,”赤腳醫生說,“我只有這個。”
夏明若頭上流下冷汗,這才是腳踏實地的庸醫啊!
楚海洋環顧四周,土坯牆上貼著醫用宣傳畫,旁邊掛一件蓑衣,一隻斗笠,柺杖靠在角落裡;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