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姑娘。”
這一下,那片瓦片徹底懨了,垂著腦袋就要離開。
他拉著這塊呆瓦片兒剛想說幾句,夢卻醒了。
可是一覺醒來,他抬頭看屋簷,瓦片都還好好的蓋在屋簷上,哪裡有逃走的痕跡呀。
——果然是夢呵。
他如同往常一般開鋪子,削傘骨,和人胡亂扯閒,好像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忽然朱寡婦問他,“喲,你那好了不得的表哥呢,又送貨去了?”他隨口答道:“什麼表哥,你夢遊了吧!”
鍾簷扔下這樣一句話來,留下一臉懵的朱寡婦,揚長而去。
他想,一定是那婆娘扯淡,哪來的表哥?他就一間鋪子三分地,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媽的怎麼會有表哥呢?一定是弄錯了。
他如同往常一樣收攤,重新裝上鋪子的木門,一日又這樣結束了。
他將昨天晚上剩下的冷麵條煮上,勉強吃了兩口,總覺得味道不對,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對,他這樣想,一碗爛麵疙瘩有什麼對不對的,十幾年來不都是這麼吃的嗎,他扒拉著麵條,很快就見了底,還打了個飽嗝。
天漸漸黑了下來,尋常人家到了此時也是飯後的閒暇時刻,他覺得吃得有些撐著了,就走到了後院去散步,傍晚的光線氤氳,懶懶的鋪灑在屋簷瓦柱之間,時間彷彿一般已經入夜,一半停留在白晝。
他走進去看,發現院子邊上鬆軟的泥土上已經冒出了點點綠芽,雖然不明顯,卻是很多天前灑下的菜苗苗,因為昨天晚上下了春雨,所以冒出芽來了。
鍾簷蹲下去,觸控著毛茸茸的芽芽,卻忽然捂住了胸口,他的原本空落落的胸口忽然被什麼東西填滿,甚至快要滿溢位來。
——都不是夢啊,他是真的回來過。
可是他現在又去哪裡了呢?他該到哪裡把那塊瓦片兒找回來了呢?
不過,鍾簷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東闕城裡的訊息傳播的速度,比瘟疫還要快,於是全雲宣城都知道了近日來陛下封的兵馬大將軍,真是好威風啊,兵符重託,欽賜府邸,皇子親迎,好像全世界的風頭都要被他搶走了。
“對了對了,那個兄弟好像也是從金渡川一役倖存下來的,和你那個啥還挺像,叫什麼……申屠……申屠……”那光頭匪爺自從來到雲宣以後就不走了,整日閒著沒事就在他身邊瞎扯淡。
“人家叫什麼,關你什麼事?拿上東西趕快走,再不走不怕你家秀才來揪你耳朵呀!”鍾簷將雞毛撣子扔在他的身上,“再來借,我家的雞毛撣子全在你家了!我還做不做生意!”
“哦!”光頭匪爺應了一聲,悻悻的走了。
鍾簷還想著罵罵咧咧幾句,可是卻忽然覺得沒趣。三月的天說變就變,他收了涼在後院的菜,看著一洩如注的水簾,想著,有什麼呢,陰晴雨雪,不過是人生常態。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申屠衍在東闕,也沒有過幾天清淨日子。
比起永熙年間的戰火紛擾和那一次差點攻陷都城,這些年來,大晁邊境雖然時常有滋擾,但是總體來說,也是太平的不像話了,甚至連去年最大的金渡川一役,也沒有越過邊境,便已經草草結束。與其說是一場戰役,不如說是一場試探。
可是,那一場戰役,就像是一條引火繩一般,將局勢引向一觸即發的局面。整整十一年的隱忍,大晁的百姓隱忍得太久了,掌權的貴族們也是,十一年,足夠讓新酒變醇,紅顏遲暮,少年白頭。
他回京之後的不久,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想了許久,總算想通了,為什麼皇帝會選中他,他不是軍功赫赫的老將,也沒有盤根錯雜的關係,甚至,他連大晁人都不是。
正因為如此。
不過如是。
三月的細雨中,他坐在青齋書院的樓前擦拭他的劍。
雨霧藹藹,眼前是打著傘不斷的在藏書樓進出的人,意氣風發的,悵然失意的,汲汲於名利的,想要報於帝王家的,形形色色的讀書人,交織在早春的和風中,醞釀著大晁將來的希望。
自從鍾簷住進了宅子,他也告訴老管家,這裡仍舊是書院,想要讀書的可以隨意進入,他這樣一個大老粗,看不懂這墨寶,總不好意思,將滿箱瑰寶收藏著,暴殄天物吧。
他仍然專注擦拭著刀刃,忽然望見那書樓的後面又青煙嫋嫋,覺得稀罕,便沿著小徑往書樓後面走去。
他知道這書樓後面有一片墓地,葬的便是杜荀正杜太傅夫婦,是郭老管家下的葬,因為位置偏僻,甚至很少人知道,原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