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段奕桀沉聲道:“中國在目前的狀況下,至少十年內沒有能力對外,有些人太敏感了,我政府希望借款,只為救災和發展民生,這借款絕對不能以傷害國家主權和社會秩序為先決條件。”
司坦寒頷首,表示願向五國財團轉達南方軍政府的意思。
許良辰微微抬眉看了段奕桀一眼,這位少帥不管何時在洋人面前,總是沉穩銳利不卑不亢,使她不由心生敬佩,於是話題一轉語氣有些端肅地說道:“如果單純從新聞記者的視角,我會在《紐約時報》發表一篇社論,主張解救五國銀行團,而成立四國財團。因為我認為,日本外託經濟合作的美名,暗行政治上的目的,這對於銀行團本身殊為不利,而中國政府亦難默忍。”
她輕柔的聲音說出的話題,卻令司坦寒等人神態驟然一正,幾人相視一眼,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司坦寒道:“凱瑟琳小姐的話,在下認為頗有道理,銀行團對目前的狀況,也應該給予重視。”
“中國曾發生過大規模的抵制美貨風潮,想來諸位都有耳聞眼見;中國民眾高漲的反美情緒,貴國為何還不警醒?這次對南方政府的借款,純粹是救災和發展民生為用途,我個人認為,貴國應該藉此機會,從道義和精神上,給予中國民眾新的美利堅形象和影響。”許良辰語音流利,話語輕柔,說出的卻是令司坦寒等十分動容的內容。
他們參與和中國的借款談判之前,國會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伊利諾伊大學校長詹姆士曾提醒大家:哪個國家能夠成功在戰亂的中國,建立最深刻的正面形象,哪個國家必將因此而在精神與商業方面收穫最大回報。
詹姆士堅信,為贏得未來在中國的最大權益而付出的成本和代價,即使從物質利益角度來說也是值得——“因為與軍旗相比,道義與精神將更有力地支配商業。”
“就像當年貴國倡議的庚子賠款退款留學,美利堅在中國的影響力自此迅速崛起,甚至迅速比肩日本。”x。c繼續循循勸導:“而且,當大多數留日生連日文都說不流利時,留美生卻多數能學貫中西,湧現出不少泰斗級人物,這是貴國值得驕傲的。”
司坦寒等人頷首而笑,表示贊同,許良辰抿了口紅酒,臉露笑意:“當大多數留日生熱衷‘主義’與‘革命’,為了‘主義’而砍頭——不管是砍別人的頭還是自己的頭時,留美生則更為關注‘問題’——關心文教,支援改良,稱為社會的變革的棟樑——當然,我不是想誇自己。”
聽到她有意的調侃,大家笑起來,氣氛變得更為輕鬆,段奕桀頗是意外地深深看了她一眼——燈光下,許良辰臉上閃爍著柔美動人的光暈,原來她也可以這般風趣,並在風趣中不知不覺影響他人——自己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許良辰多麼可敬復可愛。
司坦寒等人也不由被許良辰的話所動,他們答應會向外交部反映,認真考慮今晚的談話,剩下的時間變得輕鬆起來,眾人又聊了些近來的熱點新聞,並向段奕桀祝賀大婚:“少帥即將新婚大喜,我們提前恭賀,祝少帥娶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段奕桀唇角帶笑有意無意瞅了許良辰一眼:“多謝閣下,不過中國的習俗,祝賀可不能空口白牙,若是今晚的見面能有所成效,也算賀禮一份;美人嘛,各人審美觀不同,不知道算不算,不過傾倒了在下,倒是真的。”
難得段奕桀話語輕鬆調侃,大家善意地舉杯而笑,許良辰悄悄橫了他一眼,這人整天扮豬吃老虎,不也口齒伶俐?既對美國人提了要求,還有空來調笑自己,討厭。
我可不是調笑,是討好佳人呢,你還不領情?眾人起身告辭,段奕桀挑眉斜了許良辰一眼,一口飲盡杯中酒。
許良辰平素的酒量雖說一般,但也不是太差,今夜為了公事,自然沒有故意藏起酒量,也很喝了幾杯。不知是不是這段日子憂思重,工作又繁忙緊張,身子有些承受不了,起身時便有些頭暈。強自堅持著送了客人離開,她暈的有些厲害,不由往後踉蹌著退了幾步,靠在了旁邊一棵大樹上。
段奕桀見狀,忙跟過來:“良辰,你怎麼了?醉了?”
“我沒醉,只是……只是有些頭暈。”許良辰閉上眼睛,控制住因為走動而升起的嘔吐感,低聲說道。
“我扶你過去。”段奕桀輕柔了聲音,說著伸手過來。
“不用……”許良辰急忙閃避,自己還沒接受教訓?上次若不是和冷麵大少在公共場合纏不清而鬧出緋聞,何至於到今天這一步。
閃避過快,胃裡又是一陣翻騰,許良辰不敢再動,伸手扶樹略彎下腰。段奕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