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睜開眼正好看見三叔正目光復雜地看著自己,季華鳶低聲道:“華鳶本來就沒什麼圖謀,只想做個富貴傀儡。你們這仗怎麼個打法,損傷多少,都與我無關。不過我還是想問,您這究竟是在幹什麼?”
三叔聞言明顯一愣,好似沒有想到季華鳶消沉了這好一會之後竟然會丟來這麼一句質問。季華鳶看著他發愣,又嘆一聲,低語道:“找死?”
三叔的老臉瞬間便沉了下來,他咬著牙道:“你說什麼!”他說罷,黑袖一揮指著周圍浩浩蕩蕩的黑衣人隊陣,說道:“老夫兵貴人眾,這一路走來勢如破竹,有何不妥?”
季華鳶輕嗤了一聲:“勢如破竹?就那幾個狼崽子,算什麼遮擋?你這後半路沒遇見阻礙,在你看是自己勢如破竹無人敢擋,而在我看,卻是早已經被晏存繼的暗哨盯住了,正往人家的包圍圈裡走!”
三叔聞言卻毫不露怯,他臉上浮現一絲詭異冷凝的笑,這笑在這陰森森的黑林子裡怎麼看都有些嚇人。而這老頭的眼睛又很亮,季華鳶看他笑著,心裡蒙了一絲像是撞了鬼似的彆扭。三叔冷哼了兩聲,說道:“我當然知道自己正往他們引的方向去,不過季華鳶,無論如何,是我要殺晏存繼,又不是晏存繼圖謀許久要來殺我,老夫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兵精人眾,老夫現在想的,就是和他硬碰硬的來一仗!有火藥又如何,正面接觸上了哪分得清敵我,老夫就不信,他捨得用他狼崽子的命來和我換!不過話說回來,他捨得換更好,左右老夫人多,我死得起,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死得起!”
季華鳶聞言收斂了眉目間的輕笑,嚴肅地看著三叔,嗓音低沉:“噢?那這麼說,您是一心想和他的主力正面相迎了?”
“當然。”三叔哼了一聲,將雙手負於背後:“理應如此。”
“嗯。”季華鳶點點頭:“很好,這也是我所想的。只不過我之前建議您分派一路做後援,您若是信不過我不肯分這三成兵力,那也無妨,無礙大局。”
“少廢話。”三叔冷哼一聲,他看了看季華鳶身邊一左一右拿著他的兩個黑衣人,皺眉道:“不是老夫不信你,只是你這人,什麼都要藏一半。縱使你的心思真的和老夫往一處想,你也留了太多自己的手腳在後面,老夫不得不放。”
季華鳶忽然笑了,乾脆地說道:“我懂,換作是我也會生疑。不過既然您心裡明白季華鳶不可能真的生什麼異骨,就也別這麼緊張了。一會打起來,您這樣束著我,就等同於少了一個能幹的殺手。而且還要制約著您不少的人馬反過頭來保護著我,如此掣肘之舉,您自己心裡也明白輕重。”
三叔聞言挑眉:“你能殺人?”
“當然。”
“老夫還道你一介書生,菩薩心腸,叫你反戈向晏存繼放一箭已經是難為你了。”
季華鳶笑了,笑容格外真誠,那雙明亮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一眨一眨的非常好看,裡面蘊著的輕鬆的笑意會讓人不那麼緊張了似的:“季華鳶既然肯自己也上山來,就是做足了打算要殺人的。自我回帝都起,晏存繼就在我和北堂朝之間擺了不少道,我和你與他之醜各不相同,但總是想要他死。一會打起來,還望三叔給華鳶點舒展手腳的機會,您殺晏存繼只是奉命而行,本身和他沒什麼仇恨,不如這斬首的任務,就交給華鳶吧。”
三叔的目光格外陰遂:“你小子滿嘴鬼話,我怎麼敢放心讓你衝到晏存繼身邊去?”
季華鳶聞言低低一嘆,挪開視線去抬頭看著頭頂低矮壓抑的密樹,低聲道:“由愛生恨最為刻骨。他是那樣嗜血暴戾的人,我如此背叛他一次,他怎會輕易放過我?我朝他而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您還有什麼可擔心?”
季華鳶所言實在真誠,一語一句又十分經得起推敲,於情於理都應該信了。然而三叔只是眯起眼睛看了他半天,而後便一語不發地招手,大部隊繼續前進,在黑夜中無聲地潛行。季華鳶沒有得到回覆也不懊惱,他裝模作樣地在三叔身後嘆了口氣,而後小心翼翼地藏起了眼底算計得償的精光。
他和這老頭子沒見過幾面,但已經足夠他摸清這老頭子的脾氣。季華鳶知道,他已經勝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是他的一場豪賭了,就賭晏存繼明知道三叔主力在這裡,還肯不肯循著那支隱秘的求救香來救他。
季華鳶知道,自己拿來做賭注的根本就不是晏存繼對他自己的喜歡,而是那個狠戾如狼的男人對他生母的喜歡。季華鳶閉上眼,回想起當日皇家馬場之上,晏存繼眼中那恍然的眷戀,深深地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的時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