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今夜的晏存繼似乎與平日不同。那眉眼間的笑彷彿沒有素日那麼多花哨的偽裝,反而有幾分真實的感覺,只是那人在晚風中隨意挑了挑額前的髮絲,鳳眼輕睞的樣子,卻明明又是與平日裡一模一樣的神態。奇怪的是,竟然不會給人那狡猾狐狸之感了。晏存繼似是漫不驚心地打量了他一眼,低聲問道:“這一整天,你去哪兒了?”
季華鳶神色平和答道:“去山上轉轉。”
“噢?”晏存繼挑眉,唇角的笑意更盛了幾分,可那雙褐色的雙眸中卻毫無笑意。季華鳶似是沒有察覺他周身散發的冷絕,只是隨手擦了擦額頭上莫須有的汗,繼續說道:“只是親自在山裡轉一轉,對這周圍山脈地勢有個瞭解。我不信你手下那些蠢貨,總要自己用腳量過才放心。”
晏存繼笑了,這一次他眼底露出幾分笑意,卻似是半信半疑:“噢?有什麼收穫嗎?”
季華鳶點頭:“為你劃出幾條行兵的路線,能封住所有大的山口,並且儘量做到兵力精簡。若是你有二百人進山,大概能為你留下七成人集中兵力。”
這回晏存繼當真有些驚愕了。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季華鳶,然而對方卻一臉雲淡風輕,根本沒有看他,只是抬腳往自己寢殿的方向走去。晏存繼跟上:“怎麼可能?你這道這周圍有多少山口嗎?”
“沒什麼不可能。”季華鳶淡淡地答道:“三叔力求萬無一失,雖然我不知道他要用什麼法子,但我知道他必然集中大批人馬進山,並且絕不會分散兵力。這一帶山口無數,但能容得他傾巢通行的,不足一半。更何況我南懷的兵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聖上不知你們籌謀,但只是慣常守在險要山口的總兵臺,也足夠給三叔威懾了。”
“可是……”晏存繼有些許躊躇:“只三成人守山口?山口易攻難守,莫說三成,就是所有兵馬都押在那裡硬碰硬,也沒什麼好便宜揀。我本意乾脆放棄山口,他進了山必要分散兵力,我本意是要散開人去逐一擊破,萬無一失……。”
季華鳶停下腳步看著他,有些好笑似的:“萬無一失?還像上次雨嵐山打我們那樣打嗎?”
晏存繼點頭:“這已經是最周全的辦法。”
季華鳶嗤笑一聲:“我看是最蠢的辦法。”
“什麼……”晏存繼有些驚愕地停下腳步,他沒想到自己苦心的籌劃竟然被季華鳶如此輕易地否決了。對方的鄙夷太過理所應當,讓他一瞬間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難得有些急躁地皺起眉看著季華鳶,季華鳶無奈地嘆息一聲:“上一次你怎麼打,三叔心裡都有數。這一次,他會不做防備嗎?”
“他當然會有防備。”晏存繼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面色有了幾分自信:“但無論他如何應對,這就是我們的上策,他破無可破。”
季華鳶輕笑一聲:“你怎麼知道破無可破?晏存繼,我問你,在你那死對頭崛起之前,你可曾願意相信,在西亭還會有人能和你勢均力敵嗎?晏存繼,我知道你肚子裡沒有你表現出得這麼草包,你或許計謀過人,手段狠辣,但你最大的弱點就是輕敵。你,太自負了。”
“你說什麼?”晏存繼有些不悅地揚眉,不可否認的,他當真被季華鳶直截了當的輕視惹惱了。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季華鳶面前如此不加掩飾地露出自己的憤怒。
“瞧瞧……”季華鳶沒半點惶急,只是冷眼瞟了他一眼:“我只說你一處不好,你就受不了了。果然還是當了皇太子太多年,就算幼時善忍能屈,你這脾氣也早就養得太大了。”
晏存繼深吸一口氣,吐出,“行,我聽你說,我怎麼輕敵了?”
季華鳶只淡淡地一撇嘴,說道:“你若不輕敵,昔日在雨嵐山挾持我與北堂朝對峙之時,便不會被我乘勢反戈一擊。你那心愛的好屬下,八成也不會慘死了。”
晏存繼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阿九,季華鳶又一次提起這個人。其實他不是很明白,季華鳶明知道自己一直對阿九的死耿耿於懷,而他作為害死阿九的罪魁禍首,究竟是哪裡來的膽量次次如此理直氣壯地拿阿九來挖苦他呢?
季華鳶低笑一聲:“你不會還記著是我害死了他吧,是你自己算不過人,更何況我們立場本就對立。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晏存繼沉默了片刻,許久,他終於沉下面色,說道:“那你說,我該怎麼出兵?”
“很簡單。隨機而變。”
晏存繼輕哼一聲:“說得簡單。”
季華鳶搖搖頭:“不,就是很簡單。假設這場仗你有充足的人馬,並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