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不安的不是季華鳶。
季華鳶兩年閉關,早已能隨心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幾乎沒有。更何況,他本無惡意,更無殺氣,於北堂朝四人而言,他就和那林中路過剛好順道的白兔一般,若是存了心的藏,沒人發現得了。
令翟墨感到不安的,確實另有其人。
而敏銳如季華鳶,心下也有不好的預感。
風過林梢,萬葉低頭。季華鳶在北堂朝身後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後微眯起雙眼,凝神緊盯著小路對面的重重樹影。
這樹林裡,怕是還有和他一樣的不速之客!而且,不懷好意!
季華鳶心道:三日內,第二次遇伏,自己又一次成了誤打誤撞身攪其中的局外人。以後若是這帝都混不下去了,乾脆就去鏢局當個鏢頭!
“王爺。”翟墨向前趕兩步,隔著轎簾低聲叫道。
“說。”北堂朝聲音帶著些晨起趕路的疲憊。
翟墨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飄向不遠處一叢灌木,很快又落回眼前轎子上,用細微的聲音說道:“這林子不妥,還請王爺自己當心。”
轎子裡的人頓了頓,北堂朝沉聲道:“有伏者,格殺勿論。”
“是,請王爺警醒著。”
“如常趕路便可。”北堂朝在簾內低哼一聲:“本王倒要看,在這帝都城附近,有誰敢行刺!”
北堂朝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雀驚,翟墨頭腦來不及思考,身體已先一步做出反應。只見他豁然出劍,環顧四野,高聲喝道:“來者現身!”
一瞬間,只聽嗖嗖數聲,翟墨長劍一橫,利落揮去,撥開近身的暗器,轉身卻聽銀針入肉的嗤嗤聲,回頭看去,兩名轎伕應聲倒地,無半分掙扎,已是死得透了。
“王爺當心!”翟墨大驚,餘音未定,就見前面叢林裡兩個黑衣人飛身而出,手執鋼刀,當頭便向轎中砍來!翟墨飛身擋在轎前,用劍堪堪擋開來者襲擊,呼道:“請王爺出轎!”
北堂朝一早聽出有兩人近身,卻也不慌,直等了翟墨叫他,才拿起身邊的佩劍,一腳踢毀轎子側邊,飛身而出,當先一劍擊退翟墨側身之敵,與那人糾鬥起來。
季華鳶遠遠的見了這一切,暗道這夥人好生眼熟!仔細看去,只見和北堂朝纏鬥那人身高體闊,右腿膝蓋外側明顯吃力不足。季華鳶腦中靈光一閃,心中一驚,這人是那日林中他飛刃打傷的那個刺客!
恐懼如潮水般蔓延過季華鳶的心底:這些人前幾日刺殺晏存繼,今日竟又來伏擊北堂朝!且不說當今天下只有南懷和西亭兩個政權,單論晏存繼和北堂朝兩人的特殊身份,豈是尋常刺客膽敢招惹的!
季華鳶本以為那日纏上晏存繼的可能只是仇恨西亭的民間組織,卻萬萬沒想到這夥人野心竟這麼大!這兩番行刺,既招了西亭,又惹了南懷,早晚惹得兩方人馬追殺不休,豈非自掘墳墓!行蹤詭譎,目的蹊蹺,怎麼也說不通!
來者究竟何人?!
這邊季華鳶心底驚疑,戰局上也是刀光劍影,處處生危!
翟墨本是東門行動統領,武藝卓絕,三兩個尋常刺客根本近不了身。卻怎料眼前黑衣蒙面人狡猾多端,手上闊刀遊滑,幾番要砍,卻刀鋒偏轉,閃身而過。翟墨餘光瞥見北堂朝那邊也是糾纏遊鬥,暗道此二人莫不是得令活捉北堂朝,卻想不透為何他們對自己也要百般顧忌。
由此,翟墨更是心下顧慮,不敢輕易出了殺手,只能頂頭斡旋。
季華鳶遠處觀戰,心下也是愈發疑惑。這夥人不似當日出手狠辣,招招要命——分明是出手留情,似進還退,不欲擊殺北堂朝二人!季華鳶屏著氣在灌木中伏身快速潛行,漸漸近了戰局。近處觀之,果見更為蹊蹺。那二人十足是在拖延北堂朝和翟墨,毫無半分殺意!
季華鳶心道:若當真是鐵了心要刺殺北堂朝,又怎麼會只派二人前來。這兩人今日在此佈局,總不是故意踢東門的場子,而是拖著北堂朝來了!
但是,北堂朝只是去見生意人,何故拖他腳步?這夥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季華鳶這邊正暗自思量,卻聽得樹林裡陣陣落葉聲,心中突然產生一種發毛的感覺。季華鳶眸子驟然縮緊,暗道不好!他竟忘了,那日他留下三人,晏存繼留下一人,明明至少應是四個殺手,眼前只有二人!
幾乎就在同時,只聽由遠即近一聲斷喝,又一個黑影從林中閃出,長刀所向,直指北堂朝砍來!
好快!
這一次,是出了真功夫的!
季華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