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幽蘭調轉目光,望著那片小小的衣角,微微一怔,一顆心勉強壓回了腔子。他吐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白桑出去。白桑沒有言語,行了一禮便躬身退了下去。
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樓幽蘭慢慢地走了過。她還坐在桌子底下,和昨天他離開時一樣的位置和姿勢,一雙美目空洞的望著地面發呆,小臉慘白,似乎只是一晚便瘦了一大圈下去。她孤零零的坐在那裡,整個看起來既失魂落魄又憔悴。
她竟然就在這坐了一夜?樓幽蘭蹙眉,她到底是不是一個公主,不知道女人的身子是最怕著涼的嗎?如今這深冬季節,屋子裡雖然升了爐子,可地面依舊寒氣逼人,她這麼枯坐一夜,寒氣非入了骨不可。
樓幽蘭心中惱怒,拽著聆歌的胳膊一把將她提起:“你這是幹什麼?坐這一夜沒挪動?你這是想尋死還是想用苦肉計威脅本王?”
聆歌腿上早已僵麻的不能動彈,被樓幽蘭一拉扯便是刺骨的痛。她低呼了聲,腿上又使不出力氣,搖搖欲墜的便向下跌去。
樓幽蘭見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便更沒了好臉色,抓住她的胳膊也不理睬她的不適,兩三下便甩到了榻子上。
“告訴你,尋死覓活那一套本王見多了!跟這不好使!你若是願意糟踐自己也不打緊,你這有多折騰,本王保證半點不落的都還到你兄弟身上!”
聆歌本是疲憊不堪,她坐在那裡一整晚,腦子渾渾噩噩的想著這三個月的種種。她與容淵是情投意合,愛的死去活來。這世上沒人比他再好了,他的淺淺笑意、他的溫暖懷抱、他的痴迷執著、他的痛徹心扉,每一處都牽動著自己的五臟六腑,他痛,她也痛。
他是自己第一個愛上的人,在自己最懵懂的時候給予她這世間最清澈和執著的感情。他們是拜了天地的,老天爺看著他們呢,三生石上,他與她的名字一準是寫在了一起。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非要硬生生的拆散他們。昨夜她哭到肝腸寸斷,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個遍,什麼逃走、私奔、避世,最後實在沒轍了她就尋一個麻繩吊死自己。可是一走了之,甚至是死了又有什麼用?
她的兄弟還在人家手裡,即便以前不信樓幽蘭會做出那等滅絕人性的事,可自昨晚親眼看見他狠戾殘酷的一面,她怎麼敢抱著僥倖?她即便愛的再深,也不能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做靶子。
所以她沒轍了,除了和樓幽蘭回去,她沒另外的路可選。聆歌吐了口氣,抬起眼睛清冷的看著樓幽蘭,心中苦澀的擰成了麻花,但至少,她還可以保全他們吧……
樓幽蘭挑眉也瞪著她,他敢保證,這丫頭要是還敢撒潑,自己就一巴掌拍昏她,裝進馬車裡直接拉回天賜城,省得在這浪費時間。
“我答應和你回去。”聆歌的聲音嘶啞不堪,昨兒哭了整整一夜,又是滴水未進,這會嗓子又幹又痛,說出來的話就像針扎一樣難受。
“什麼?”樓幽蘭一怔,他都做好了要和她開戰的準備,萬沒想到她一張嘴竟然是順從。怎麼昨兒一夜終於想通了?
“我說我答應和你回去,繼續與南辰國的和親。”
樓幽蘭俊美的頰上有一些可笑的莫名其妙,愣了半晌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著了地,連帶著火氣也消下不少。
他尋了一處木椅懶洋洋的坐下,翹起二郎腿,斜著眼睛看她:“怎麼想通了?想通就好,你我都是奉旨和親,你少折騰些,乖乖的同本王回去,對咱們誰都好。”
“可是我有三個條件。”
樓幽蘭長眉一挑,臉色有些不悅。女人果真都是得寸進尺,你給她點顏色,她便給你開起染坊來!同他講條件,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個什麼斤兩!心裡雖然不悅,但樓幽蘭面上依舊端的板正,這個時候他懶得再挑起麻煩,沉著聲問了句:“什麼條件?”
“第一,你要保我二哥和弟弟平安。第二,你不準動回生谷中任何一個人。”聆歌眼神清麗,毫不退讓的看著樓幽蘭。
樓幽蘭心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說到底還是和那個江湖郎中脫不開干係!罷了,現在先給她吃了安心丸,把她接回天賜城才是最要緊的,以後成了他的王妃,在府裡一輩子都逃不出去。至於回生谷的事,他可以日後再圖謀。
“只要你不出么蛾子,他們就能周全。第三個呢?第三個是什麼條件?”
聆歌瞳孔微閃,絕美的臉頰映著從窗格里透過來的陽光,細膩的甚至可以看見血脈的流動。她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即便在如此狼狽的時候,依然帶著一種柔弱的美,彷彿風吹過來便會消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