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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邑城周邊兒都向來有個規矩,生之為兒郎,自當二十而立。
男子本該三十而立,這是孔老夫子說得。元邑城因為是地處京城周邊,因此這地方的男子漢們都生得心氣兒極高,定要爭取做到“二十而立”。
偏生有一處例外。原本府邸安置於京城之中,後來闔家遷府到了元邑城郊拜乾山旁的“金鱗才子”唐慎之,便是位不立之人。眾生提到這位當年紅透了半邊兒京城的大才子,都不由避而不談——好端端的一個二十有餘的八斗才子,奈何竟卻不勞作不謀事,只賴在風月場所中平白做個吃白食的。
話說這位“金鱗才子”,母親早逝、父親另娶他人,守著祖父一輩留下的偌大一份家業苦撐十餘載。正所謂是谷要自長,人要自強,加之族裡看顧,鄉鄰扶持、祖宗庇佑,唐大官人二十五六歲已是將家業穩定,不由疑心撲在仕途上立志謀個大官,為天下百姓福祉盡心盡力,遂閉門苦學,二十又八便雄心勃勃去趕考,奈何不得要領,科舉落第,備受打擊。後來家門凋敝、心也越發地懶了,只帶著自家心愛的女子洪漱心,再不肯奮發圖強地撲在仕途上跟自家較勁兒。
話說子承父業,基因的力量是無窮的——寄居唐府家宅中的寄生蟲不孝兒郎,長得那叫一個禍害留千年。
但凡是知曉唐慎之出生時候的天降異象的人都是要說:這唐家的唐大官人宅心仁厚,心繫蒼生,十足好人。唯有兩處敗筆——
一則科舉屢試不第,二則遇到妖孽兒子。
話說早年唐慎之剛得了“金鱗才子”的那些年頭裡,跟洪臨峰見過幾面,聊天聊得也是聊得甚是暢快淋漓。在那段時間之中,二人甚至做了不錯的好友,直到唐慎之拐跑了洪臨淵——二人之間的關係算是徹底告吹。
洪臨峰,太宰府嫡親長孫,出生於名門望族之後,一心憂民為國,風度剛直不阿,桑梓情重。一心寄情於仕途,若得一朝為官,施展抱負,當覺足慰平生。是年一十又三,既沒有定親也沒有任何娶親的打算,自評價曰:“人未定,業未立,何以為成家?”此舉不知曉傷透多少當地商賈大戶千金名媛之心。
唐慎之唐大人,生來就無字,也無號,被世人稱為“金鱗才子”唐慎之。乍聽來頗有一股“才華高絕”的意味,仔細品味琢磨還不比乍聽來。
自打唐慎之第一回遇見洪臨峰,就覺得這個孩子身上太過冥頑不靈的派頭,便直言不諱道:“想要入仕?你不成的。”
洪臨峰道:“為何?我飽讀詩書。”
“金鱗才子”唐慎之笑道:“飽讀詩書也不行。”
洪臨峰又道:“我滿腹才情。”
唐慎之略一思忖,點頭道:“許可以在風月場中做個詩仙或者酒鬼。”
洪臨峰聽罷便薄怒道:“我胸有丘壑。”
名動京城的“金鱗才子”唐慎之剛喝進口裡的好茶水險些噴將出去——
心中不由暗笑道:真是難得一見的一個孩子啊,這廝若是果真入朝為官,真是要給“老狐狸”們耍著玩兒都尚且還嫌不夠分量。……
年少桀驁的洪臨峰聽罷頹然,連忙“虛心求教”,問道:“不知其因,敢問何故?”
那一年的唐慎之成心逗他一逗:“當官十忌,小公子你已然犯了半數以上之多。”
洪臨峰大驚,忙問何解。
“金鱗才子”唐慎之信口胡謅一通,有模有樣道:“不撒謊,無人緣,不懂圓滑世故,不諳溜鬚拍馬,性情剛烈耿直,才高八斗卻無酒量,學識太過於出挑,功高蓋主不知隱退,不識時務,且……不通風月之事。”順帶拋過一記無解的勾魂眼神兒遞給心智本來就比較晚熟的洪大公子。
“你!你……”洪臨峰自覺受到羞辱,“你這是傳授以我貪官之道!”
不知道正經為何物的“金鱗才子”唐慎之搖搖摺扇,一雙鹿兒般澄澈清明的眼睛無辜誘人:“小公子你要立志做得可是朝堂之上的官員啊,本公子的此番好意閣下可是切莫硬要曲解。若是一朝不慎做只烏漆墨黑烏鴉群中的一隻‘白烏鴉’,不是要首當其衝給獵戶們當靶子射落了罷?”
洪臨峰一時氣結,甩袖離席,思忖了有兩日覺得“金鱗才子”唐慎之所言雖大有不雅,細細思量卻越發有理,又深覺此人有趣兒,縱然世故卻尚且能夠不入流俗,便給請進自家的府邸小住了三日,心覺得此人有趣兒,也無大妨害,便心中想要交一交這樣的一個朋友。
☆、第九十二章 需要提防的使節
翰林院出人臣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