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隻小筒,馮覺非抖抖手指,紙灰盡皆飛散了。外間琵琶女猶自唱著:“鬼門關,告一紙相思狀,只告我的薄倖郎。把他虧心負義開在單兒上,在閻王面前去講……”
楊楝問道:“那個工部都水清吏司李主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可查清楚了?”
“他不是徐黨。”馮覺非嘆道。
“我猜也不是。”楊楝道,“若此人真有徐黨諸人可以倚仗,皇上不會為了這點小事情痛下狠手。他是哪一邊的人?”
“哪一邊都不是。”馮覺非道,“此人是萬安九年的狀元及第。”
“咦?”
“可他一來就得罪了當時的首輔杜閣老。如今做了二十多年的官,仍蹲在工部當個小小的六品主事。皇帝問下罪來,那另外四人竟沒有一個肯替他遮掩……其為人可想而知。”
不結朋黨固是君子,然則世間哪有不倚大樹能成林的?運氣好的尚能在低階官位上混到乞骸骨,運氣不好就如這位仁兄,一旦出事首當其衝淪為犧牲品。便是矯矯不群如琴靈憲,最早也是靠了老忠靖王的提攜才得以出頭。
楊楝悵然道:“都水清吏司……我只道那裡上上下下都被徐黨把持了,沒想到還留下了這等人物。”
“不思上進,不知經營。就算不是徐黨,”馮覺非冷笑道,“也只是個無用之徒罷了。”
“都水清吏司管著河道與海塘,多少有些好處可以拿。他做官多年,據說還在南城賃著房子住,可見其清貧。”楊楝道,“雖則無用,卻也難得老實,不失讀書人本分。”
“是啊。若非住在黑窯廠那等荒僻之地,又租不起車馬,”馮覺非道,“何至於趕不及上早朝呢。”
“他可以三更即起嘛。”楊楝道,“——你如今的月俸是多少?”
“五石。折銀——三四兩吧。”
這點月俸尚不夠兩人今日這桌酒錢,馮覺非目今是七品,那個上吊的李主事是六品官,大約有十石。這點上楊楝倒也有數,本朝俸祿之薄,歷代罕見。他少年時常聽父親說,太祖尚儉,給官員們定的俸祿只夠勉強養家餬口。開國二百餘年來,物價不知漲了多少,俸祿銀子卻因循祖制不曾略有增添,還每每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