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3 / 4)

小說:江山不夜 作者:莫再講

裡。

“殿下,”鄭半山見他這般神情,又不免後悔話說得太急,“我送殿下回去?”

楊楝搖了搖頭,快速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楊楝並未再有一言,拔腿朝清馥殿那邊走去,背影搖搖,似乎抬了下袖子。鄭半山想起萬安三十四年冬天,他求得徐皇后的許可,到清暇居看望皇孫。不知是誰將太子的死訊告訴楊楝的,十二歲的少年端立於巨大的書案後,凝神練字,靜得如同雪天裡的小松樹,一時間讓人誤以為他從未傷心過。可是一旦楊楝看清來人是誰,立刻拋下筆管撲過來,把臉埋在他的袖子裡,窸窸窣窣的哭聲如同碎葉在風中打轉兒。

他不會再像那樣哭了,鄭半山心想。

回到清馥殿,楊楝正撞見宮使等候。皇帝念著侄兒頂了暑熱天氣奔波於天壽山、翠微山之間,十分勞苦,特意遣人送來一份賞賜。楊楝謝恩如儀,又與宮使攀談了幾句,才拱手送走。

不過是些循例的金銀、果品之類。居然還有粽子,卻是存放太久,硬得如同石頭。楊楝捏了捏,不由得去想這粽子會不會也有毒。旋即又記起馮覺非的話——“他如今不能動你”。自家亦苦笑起來。

當初皇帝不容他,他不得不在太后的庇佑下存活,所以暫不要知道太子的死因為好——這大概就是鄭半山和餘無聞的想法。如今皇帝有異動,他才有機會掙出來,於是他們告訴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敦促他與徐家早早決裂。

楊楝摸出那塊芙蓉石的龍牌,摩挲了一會兒,忽然揚起手,把它砸在了地上。

響動聲引來了值殿的內官,楊楝背對著把他們喝退了。芙蓉石碎成了一瓣瓣血色落英,潑濺在白石地上。萇弘化碧,望帝啼鵑,是怎樣的內心輾轉才能做出如此決斷。只不過一年,只要再等不到一年,他就能重獲自由,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可是他卻拋下自己匆匆走了。太子當年雖年輕,卻極端方嚴正,時時以古時聖賢自律,一言不失,一行不苟,堪為天下之表率。楊楝自幼跟在太子身邊讀書,受其言傳身教,孺慕之情極深。他相信世間若真有聖賢,大約就是父親那樣。可是,聖賢也會吞阿芙蓉自盡嗎?

“朝議不息。”

這個聖賢竟是被他的臣子逼死的?鄭半山只是內臣,對於外朝的紛爭大約並不太清楚。他實在想問問太子,吞下毒藥的那一刻是否還記得那些聖賢之訓?但是父親早就不能回答。殺人原來既不需毒藥,也不需利劍,便可令聖賢化灰化煙。時隔八年之久,他在黃土深處,黼黻成灰,簪纓朽爛,唯餘幾根不會說話的白骨。葬於翠微山一帶的皇族,都是入不了天壽山皇陵的失敗者。國朝三百年,松柏冢累累。也許有一天,他楊楝也會躺在那裡——墓碑龜裂,供桌殘破,甚至為他掃墓燒香的子嗣也並不存在。

但那又如何?他仰起頭,望見月出東山,雲影蒼茫,如海上風濤接天,群帆起舞。

他其實沒有別的選擇。

第九章新人01

淑妃生產時失血甚多,宮中的醫婆束手無策。皇帝破例叫開了順貞門傳進太醫,方才將她從黃泉道上拉回來。雖終於娩出一名男嬰,卻是大傷元氣,連帶嬰兒亦羸弱黃瘦,哭聲小得如同一隻貓兒。雖則如此,畢竟是盼了多年才得到的皇三子,皇帝早已想好名字,就叫作楊楨,祭告宗廟,遍賞百官,休朝三日,又盤算著等皇子百日時大赦天下。不僅皇帝賞下的綾羅綢緞、金珠寶器堆滿了咸陽宮的庫房,徐太后與徐皇后亦俱有重賞,宮中道賀者多如過江之鯽,忙得玉稠等一干人腳不沾地,生怕眼錯不見時小皇子有個好歹。最後還是皇后稱淑妃需要靜養,替咸陽宮封了門。

六月中,沈夫人照舊領了沈端居和謝遠遙入宮,親自抱過小皇子,喜得又哭又笑,見女兒面如金紙,又疼得心如刀絞。反倒是淑妃寬慰道:“生孩子豈有不受累的?我如今在這宮裡,又蒙太后和皇上恩重,飲食醫藥都緊著最好的享用。不過將養幾日就好了,母親何消擔心?”

沈夫人將自己生兒育女的經驗從頭唸了一遍,又細細問過了症候,備著回家找大夫詢問,末了又嘆道:“一個孩兒已是不易。只是做母親的未免得隴望蜀,只盼你早些養好身體,趁著聖眷正隆再多生下幾個,往後方才穩妥。”

淑妃卻沒有接這個話,轉而朝著沈端居笑道:“我已是生下一個,母親還要嘮叨個沒完。楨兒再好終究姓楊。母親不如先操心您的嫡親孫子到底何時能降生吧。”

“娘娘取笑臣妾了。”沈端居低聲道。

“你的弟婦過門才幾天哪。”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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