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3 / 4)

衫、淺碧羅裙,挽著個烏黑的雲髻,鬢側別了兩朵帶綠葉的鮮茉莉,如同一片嫩葉飄浮於清水之中。

見了馮賽,她淺淺笑著欠身問候,讓他稍坐。而後去屋角拿過一隻小銅湯瓶,注滿了水,放到門外邊小銅爐上。侍女小茗見到,忙過來要接,柳碧拂卻不要她幫手,只讓小茗去廚房準備蒿筍。

馮賽知道柳碧拂要點茶,而且連水都要親自煮,自然對他格外高看。這讓馮賽大為意外,他久聞“茶奴”之名,忙細細瞧著。

柳碧拂洗淨了手,從牆邊博古架上取下一隻白地柳葉紋的粉青瓷罐,拿了支銀鑷子,從罐中拈出一團茶餅,放到一張淨白柔韌的竹紙上,纖手輕巧包裹好,放入一個小銀缽裡,抓起一根秀巧的小銀錘,細細搗起來。當時屋外赤日炎炎,屋中卻十分清幽,馮賽凝神看著,見柳碧拂身形秀逸、手法輕盈,聽著錘聲叮噹,恍然覺得自己身處月宮,在看廣寒搗藥。

搗好茶餅,柳碧拂從銀缽中取出紙包,輕輕開啟,將碎茶小心抖進一隻比手掌略大的白玉小碾裡,雙手握著玉碾輪,來回將茶碾細。碾好後,又取來一頁淨竹紙平鋪在茶碾邊,拿過一隻白絹茶羅放在白紙上,一手斜端起茶碾,一手拿著把小竹茶帚,將茶末掃進茶羅。而後,雙手輕輕抖篩,茶末如細雪一般飄落,一縷淡淡茶香也隨之飄來。

馮賽見過許多人碾篩茶末,其中不少茶道名家,但大多都是男子。下手時,多少都有些硬朗。而這套工序到了柳碧拂手中,卻如柳絲輕拂碧水,搖搖漾漾,異常清心悅目。

柳碧拂將細茶末收進一隻粉青小茶筒裡,從博古架上取下一隻茶甌,用一枝碧玉茶匙舀了一些茶末在茶甌裡,用一隻黑瓷碟託著,輕步走過來,放到馮賽面前。那茶甌烏黑幽亮,甌壁上絲絲銀白細紋,是上等兔毫盞。

柳碧拂淺淺笑道:“讓馮相公久候了。”

馮賽卻早已失神,不知該如何應答,只笑著恍然點頭。

這時銅爐上的湯瓶發出沸騰之聲,柳碧拂轉身輕步過去,彎下纖腰,側耳細聽。那清容秀態,銅瓶泥爐,再襯著朱欄後一叢碧綠芭蕉,如同一幅仕女候茶的院本絹畫。

片刻後,柳碧拂用張白羅帕墊著把手,端起湯瓶,順手抓過一枝茶筅,走到桌邊。將湯瓶流嘴對著茶盞邊沿,緩緩注入沸水,另一隻手握著茶筅,輕捷攪動。只見茶盞中浪翻雪湧、清香漫溢,雪沫在甌壁上溶溶漾漾,如同寒潭浮雪,又如碧空凝雲。

“馮相公,請。”柳碧拂淺淺笑著。

馮賽早已看呆,遲了半刻才醒轉,忙道:“有勞柳姑娘。”

“馮相公先慢慢品茶,奴家去烹兩樣小菜。”

柳碧拂輕步出去了,如碧葉隱沒於春水。

馮賽又呆了半晌,才端起茶甌,先嗅了嗅,茶香輕霧一般撲鼻漫來。他又輕啜了一口,而後閉目細品,茶入舌齒間,先是一陣淡香,繼而一縷清苦,隨後一絲細甜,心神隨之也春雲一般悠盪。

他雖品過許多茶,但從沒有如這次般神魂皆醉。悠悠然不知過了多久,小小一甌茶才品完。這時,水晶門簾響動,柳碧拂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個暗紅漆木的托盤,仍淺淺笑著。走近時,馮賽才見盤中四隻官窯青碧瓷碟,四樣菜蔬:清炒蓼芽、過油蒿筍、白炸春鵝、酒香螺。

柳碧拂將四碟菜擺放到桌上,雖非盛饌,卻清鮮素潔,正是馮賽最喜之味。他不由得輕聲吟道:“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

柳碧拂淺笑著接道:“人間有味是清歡——東坡詞中,這闕《浣溪沙》,最得我心。”

馮賽一聽,不由得痴住:這闕東坡詞也正是他之最愛。

他更沒想到,之後兩人這種心意相通之處越來越多。許多時候,甚而無需言語,只要目光一對視,便已彼此明瞭。

他每日遊走盤旋於商人之間,處處都是算計,身為中人,時時都得賠著笑臉,用心應對,心裡難免會積聚許多悶氣,卻不能輕易表露給外人。回到家中,也不願多講給邱菡聽,一是怕她擔心,二是說了她也未必能懂。

然而,在柳碧拂這裡,馮賽卻不由自主便會講出來,柳碧拂始終靜靜聽著,聽了也並不多言語,像是池塘接納細雨一般,讓人安心。偶爾說一兩句,卻總是能一語中的,極有見地。

馮賽的心,便漸漸化在了她這裡。

第十二章

毒殺

故辯義行權,然後能以窮通。

——王安石

暮色中,馮賽匆匆向鮑宅趕去。

替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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