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替她擦掉額頭汗水,又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兩口。
柳碧拂像死了一般,昏昏睡去。
半晌,邱菡才輕手輕腳端著油燈,小心走到馬桶邊,一照之下,身子猛地一顫,忍不住驚呼一聲,險些將油燈摔掉:血汙之中,一塊尚未成形的胎團。
孫獻又到龍柳茶坊去見黃胖三人。
到那裡時,三人又未到。孫獻不由得笑起來,這三人看來真是為這事上心了,居然又沒趕著來貪圖早飯。他便喝著茶慢慢等著。快到中午時,管杆兒才蕩著兩條細腿,從東邊快步走了過來。
“快!茶!”他進來一坐下便高聲喚夥計,隨後大聲喘著氣,“可累死我啦!昨天一晚,今天一上午,這舌頭都快說碎了。”
“哦?可有什麼收穫?”
“先慢著,等我喝口茶,一上午連一粒飯渣都沒舔過。”
孫獻忙要了十個麥糕,夥計端茶上來後,管杆兒顧不得燙,連聲噓著啜了幾口。麥餅也隨即端了上來,他一口氣連吞了五個,這才抹了抹嘴,坐直身子,道:“既然那姓汪的沒有僱車走,那只有僱船。昨天傍晚從你那裡出來後,我忙趕到汴河這邊。若是僱船走,晚上自然更隱秘,我就挨個打問那些夜航船,一遍問下來,都說姓汪的並沒有僱過夜船。那就該是早船或午船,今早天沒亮我就爬起來,趕出城,先問了那些早船,沒有。又等著問遍了午船,仍然沒有。那姓汪的看來沒有僱船。”
“未必,京城四條河,他或許走了其他河路。”
“五丈河、蔡河和金水河,三條河道都小,貨船倒是有一些,客船極少,他若是要逃,一定選汴河,下游往東看來沒有,上游往西京也是熱鬧去處,我下午再去那裡問問。不過,孫哥兒,我倒是越來越疑心一件事。”
“什麼?”
“姓汪的沒逃走。”
“他一直躲在京城?”
“我聽人說,他何止捲了十萬貫?這姓汪的又從太府寺貸了百萬貫。百萬貫是個什麼數目?若是銅錢,得十綱、一百隻大貨船才運得走。”
“年年鬧錢荒,官中哪裡肯給他銅錢?我已經問過,那一百萬貫裡,十萬貫是五千兩金子,另十萬貫是五萬兩銀鋌,剩下八十萬貫全都是便錢鈔。”
“五千兩金子?一斤十六兩,也得三百多斤!得個壯漢才搬得動。五十兩一塊,得有麥糕這般大小吧?一百塊,連這張桌子都擺不下!更不用說五萬兩銀子!天老爺咯,這些金銀堆在一起,得把眼珠子閃瞎!”管杆兒險些沒兜住口水。
“哪裡有金銀?”皮二忽然走了進來。
“我們在算那姓汪的究竟有多少錢。皮二,你聽說他捲走了太府寺百萬貫這件事沒有?”管杆兒忙問。
“怎麼沒聽說?昨晚我還跟我娘算一百萬貫錢壘起來有多高,我娘聽了,老下巴險些脫臼。”
“我才想了想那些金銀,這腮幫子已經要酸脫了。五萬兩銀子,得三千斤,一百兩一錠,有五百錠!”
“他孃的孤拐,只給我十錠就夠了。”皮二連吞了兩個麥糕,邊嚼邊恨罵道。
“先莫想這些……”孫獻忽然想到一條查詢汪石蹤跡的路子,暗藏在心裡,轉而問道,“皮二哥,你查問到了麼?”
“昨天我把話傳出去,今早才收到回話,那些夜裡上街賣茶的小廝裡頭,最晚見到姓汪的,是在朱雀門外的夜市,那是二月初三還是初四這兩天。”
“我問到的比你還晚些。”黃胖走了進來,一屁股坐下,也喘著粗氣,抹著汗珠。
“哦?黃大哥也來了,你問到的是哪天?”孫獻忙問。
“二月初八。”
“是在哪裡?”
“南薰門外一家小妓館,叫做偎香院。昨晚我專門跑過去查問,那家的廚娘是個寡婦,床冷了好些年,昨晚我替她暖了暖,呵呵。”
“我估計那廚娘至少得六十歲,牙都沒了。”皮二嘲道。
“哪裡有那麼老?今年才滿四十九。”
“快說正事!”孫獻忙又止住。
“她說姓汪的那天天黑了才去,歇了一晚,竟給了那妓女五十兩銀子。她家從沒遇見過這等豪富人,盡著法子要多留兩天。姓汪的卻說有事,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出門往南走了。”
“也就是二月初九?之後便再沒人見過姓汪的?”
“我問到的,這是最晚一天。”
“那好,別的咱們就先不去管它,就從這天入手,查清楚那天他去了哪裡、究竟辦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