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隱伏在深處,並不浮現出來。
他們的視線在陰鬱的空氣中咫尺相逢,如同兩根藤條蔓出的末梢。它們無聲無息地向彼此挨靠了過去,繼而盤根錯節地糾纏在一起。
菸頭上銀白的菸灰已經結成了長長一串,葉修的嘴唇輕輕努了一下,它終於墜落了下來。
靜默打破。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進入夏休期,周澤楷的衣服和別人一樣穿得不多,襯衫配搭牛仔褲而已。
但稍一注目就會發現,米白色的埃及棉襯衫在他身上散發出溫雅利落又昂貴的氣息,牛仔褲則微妙地摻入了些許不羈的風格,偏偏這兩種風格在他身上配搭得毫不矛盾,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迷人得不像話。
這幅畫面就像是童話書裡的場景,王子走向灰姑娘。
但葉修的落差比灰姑娘還大。灰姑娘好說還有些貴族的風範和儀態,葉修一件虎頭衫加破舊牛仔褲,這周身的氣派簡直就是丟到天橋下扮流浪藝人也不違和。
但葉修出門頹廢慣了,絲毫不以此為恥,反而勾了勾唇角,微笑道:“怎麼?捨不得我啊?”
從七層樓下來,走到這裡來的理由並不那麼清晰,但周澤楷很確定的是,並不是葉修此刻開玩笑說著的那一種。
所以,他很誠懇地說:“不。”然後又轉而問:“要去哪?”
葉修抬手把菸頭摘下,伸指一彈,煙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準確地彈進了垃圾桶。
他指向小區出口外的大道,說:“先走出這條路,然後,到了街口,我會買一份地圖,再決定接下來要去哪裡。”
“不回去?”
“我正是打算回去呀。”
聽起來有些顛三倒四的回答。
周澤楷口中的回去指的是回H市。而葉修說的回去卻是另一種含義。所以,周澤楷自然無法明白。
而葉修也沒打算說清楚。煙抽完了,話說完了,他也就打算走了。
他只來得及邁出一步,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看向被周澤楷握住的手腕。
葉修彎了彎唇角:“要再說一次再見麼?”
周澤楷沒動。
不,這樣說並不確切。事實上,周澤楷還是有動的,他緊了緊手掌。
因此,意識變得更加鮮明。
他所握住的是一隻伶仃的腕骨,形態單薄得過分,圈握之下竟然還頗有餘裕。
恣意地飈上了700多的手速,這樣的手……真的支撐得下來麼?
他知道了自己不知起源的不好預感的來由。
葉修,已經27歲了。這麼平淡尋常、卻又冷峭殘酷的事實。
因為他過於逆天的表現,人們往往忽略了這一點。
他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用了過大的力氣握住那細瘦的手腕,那是足以留下淤痕的力道。
如果是以前的葉修,是不可能會允許的。手是職業選手的生命。
而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真的要走了?”周澤楷突然這樣問。
葉修點點頭,像在說一句微不足道的話:“真的要走了。”
他知道周澤楷已經看出來了。而他也並不介意被周澤楷看出來。他知道對方值得信任。
這是一個結束。他將要踏上歸途。
葉修望著他,突然向上翹起唇角,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想聽嗎?”
“什麼?”
“關於我沒有離開這裡的理由。”
“為什麼?”
“因為,這裡……本來就是我家。十年前,我就是從這裡離家出走,跑到H市去的。”
在周澤楷微怔的一刻,葉修抽出手來,對他揮了揮手,笑道:“走了。”
他揮起的那隻手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圈紅痕,像是一個手銬一樣,扣在了上面。
【周葉】Addicted 6:兩個人的旅行
葉修自顧自地走了。
他的腳步和往常一樣,既沒有快一些,也沒有慢一些。
好像什麼也無法使他改變。
十年來拿著聯盟最初的工資,拒不參加商業活動。住著最狹小的儲物間,依舊怡然自得。
在這個喧囂紛繁的世界裡,他是這麼不可思議的存在。眼睛裡除了澄粹的純黑,從未摻入過其他色彩。
殘酷的石頭森林裡,我們為了生存而為自己塗抹上種種粉飾油彩。生活在矯飾中變得像是一種機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