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座上施威,每天處死上千人,毀滅著人類”。開羅到巴勒斯坦的道路上死者遍佈,野狗在撕咬著比勒拜斯清真寺(Bilbais)牆下堆滿的屍體。同時在埃及北部的亞西烏特(Asyut)地區,納稅人的人數從黑死病前的6000人降低到了116人,降幅高達98%。
儘管人口數量的驟降可能包含著人群避難的因素,但仍可以毫無疑問地說,死亡人數相當巨大。“人類的所有智慧”對此都無能為力,誰都無法阻止疾病的擴散,薄伽丘在他的《十日談》前言中寫道。他還說,在三個月之內,僅佛羅倫薩就喪失了十萬多條性命。威尼斯的人口也大幅縮減:統計數字均說,瘟疫暴發期間,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口喪命。
對很多人來說,這好像就是世界末日的到來。在愛爾蘭,某方濟各會的修士在他關於瘟疫災難的記錄中用一段空白作為結尾:“如果將來萬一有人能活下來,請將我的工作繼續下去。”人們已經意識到世界末日將要來臨,法蘭西編年史中說天上“掉下了許多青蛙、毒蛇、蜥蜴、毒蠍和其他很多類似的有毒動物”。天上也有明顯的表示上帝沮喪的跡象:冰雹席捲大地,造成數十人死亡;城鎮和鄉村被閃電擊中燒燬,散發“惡臭燻煙”。
有些人,如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三世以及追隨他號令的主教們,將希望寄託于禁食和祈禱。1350年前後寫成的各種阿拉伯手冊為穆斯林信眾提供宗教指南,也建議採取同樣的舉動,並指示說,把固定的禱告詞默誦11遍就會奏效,禱告詞與穆罕默德的生平有關,默誦它就能免於膿瘡。在羅馬,人們莊嚴列隊,跣足褐衣,自笞悔罪。
還有少數人想出其他辦法來平息上帝的震怒。瑞典一教士強調,要禁止性生活和“任何對女性肉體的慾望”,因此不要洗浴,避免在午前吹到南風。如果說這是一種理想化狀態的話,英格蘭的做法則至少比較直接:英國的一個教士說,婦女應該改變自己的穿著,為了她們自己,也為了其他人。奇裝異服和暴露的運動服都將受到神聖懲罰,“她們戴上了毫無用途的頭罩,紐扣和拉繩緊緊繫在脖子上,面罩只能覆蓋到雙肩”,這還不算,“她們穿一種短衣(paltoks),很短,甚至蓋不住屁股和私處”。其他都不說了,“關鍵是她們穿著這些緊身衣服便無法給上帝和聖人跪拜”。
在德國還流傳著一種謠言,說瘟疫不是從天而降,而是猶太人在水井和河流裡投的毒。於是人們開始實施一個邪惡的計劃,據說德國人將“所有從科隆到奧地利的猶太人”統統抓起來活活燒死。反猶太熱潮開始爆發,教皇不得不出面干預。他釋出指令,禁止在基督教國家對猶太人採取任何暴力行動,並要求所有猶太人的財產和資產都應受到保護。這項指令是否有效另當別論,不過由於對災難、苦難和宗教氾濫的恐懼,在德國大規模屠殺猶太人早已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時候,萊茵蘭的猶太人就因信仰不同而遭到迫害。在危急時刻,不同信仰的存在是非常危險的。
歐洲在這場瘟疫中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據保守估計,死亡人數在2500萬左右,而歐洲總人口數估算在7500萬。後世對瘟疫的研究還表明,在大面積傳染病暴發之際,小型村落和遠郊地區的人口死亡率都遠遠高於城鎮。看起來瘟疫傳播的關鍵因素並不是以前人們所認為的人口密度,而是大量聚居的老鼠。疾病在人口眾多的都市地區傳播並不比鄉村地區更快,所以其實,從都市逃往鄉村並不能增加任何存活的機率。從田野到農場,從城市到鄉村,處處是黑死病造成的人間地獄:腐爛的屍體,鼓起的膿包,大範圍的恐怖、焦慮和懷疑。
其影響是毀滅性的。“我們對未來的希望都隨著朋友的死去而一起埋葬。”義大利詩人彼特拉克(Petrarch)這樣說。人們對未來在東方謀取利潤的野心於此蒙上了深深的陰影。彼特拉克還說,唯一的慰藉是,“我們還可以追隨先人的智慧。我不知道我們的日子還有多久,但我知道那天很快會到來”。他寫道,印度海、裡海或是黑海的所有富商都無法彌補災難造成的損失。
瘟疫帶來了恐怖景象,但它也成為社會變革和經濟變革的催化劑。其深刻影響遠不只是歐洲的死亡,它促進了歐洲整體的再生。這一變革為歐洲在西方的崛起奠定了重要的基礎。這種影響分為幾個階段。首先是社會結構的徹底重組。黑死病之後,人口長期縮減,導致勞工工資陡升,因為勞動力變得更搶手了。那麼多人死於瘟疫,直到14世紀50年代,“侍從、工匠、技工、農業工人和普通勞工”的短缺狀況才終於開始緩解。這為曾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