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教會的決策提出異議,甚至直接反對在他們看來是異端的教義。這種情形在巴勒斯坦和西奈(Sinai)半島特別明顯。這裡有許多基督教團體暴力反抗公元451年卡爾西頓大公會議上做出的決議,即關於耶穌基督的人神二性以及他最終遭到迫害的原因。這些基督教徒發現自己在追隨赫拉克利烏斯之後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他們認為當時赫拉克利烏斯之所以能從波斯魔爪下逃過一劫並展開絕地反擊,靠的是他們這些東方基督教派的堅定支援。
於是這些基督教派開始轉向穆斯林尋求同情和支援。尼西比斯大主教約翰達森(John of Dasen)便收到這樣的訊息,一位伊斯蘭軍官向他表示:希望能得到主教的支援,在城裡站住腳;作為回報,他將不僅願意幫助教會推翻西方基督教派的領袖人物,並且還將讓約翰身居要位。7世紀40年代一封教士寫的信表明,新的統治者不僅沒有反抗基督教,“還幫助我們宣傳教義,向我們的神職人員、修道院和聖人表示敬意,還給宗教機構捐贈了禮物。”
這種情況下,穆罕默德及其追隨者贏得了當地基督教信眾的認同。從一個方面講,伊斯蘭教與基督教在反對多神教和崇拜偶像上也存在明顯的共鳴,其自身的教義與基督教觀念多有相似。《古蘭經》裡出現的摩西、諾亞、約伯和撒迦利亞等一系列熟悉的形象,讓基督徒備感親切;明確陳述了上帝授予摩西經文,並在他之後又派遣了許多使者,現在又挑選了另一位先知廣傳上帝的教義。
透過挖掘信仰中的共同來源,以及強調雙方習俗和教義之間的相似性,伊斯蘭教不斷強化著與基督教的共識。上帝並未選擇僅僅向穆罕默德傳遞啟示,《古蘭經》中這樣寫道:“他降示你這部包含真理的經典,以證實以前的一切天經;他曾降示《討拉特》和《引支勒》。”另一段內容則是讓聖母瑪利亞記住天使告訴她的話,伊斯蘭聖書對聖母的讚美語氣與基督教相差無幾:“麥爾彥(即瑪麗亞)啊!真主確已揀選你,使你純潔,使你超越全世界的婦女。麥爾彥啊!你當順服你的主,你當叩頭,你當與鞠躬的人一同鞠躬。”
那些糾結於耶穌身世和三位一體爭論的基督徒可能會感到吃驚,穆罕默德得到的啟示居然包含著如此簡單而有說服力的關鍵資訊:世上只有一位上帝,穆罕默德是他的信使。這從基督教的角度看,全能上帝的概念非常容易理解,而門徒們不時傳遞上帝的教義也順理成章。
對於基督教和猶太教的激烈爭辯,《古蘭經》中如此評價:“信奉天經的人啊!你們為什麼和我們辯論易卜拉欣(的宗教)呢?《討拉特》和《引支勒》是在他棄世之後才降示的。難道你們不瞭解嗎?”穆罕默德的經文還說:“要堅持真主的繩索,不要自己分裂。”這些明顯都是調解之詞。猶太教眾和基督教徒都能“沒有恐懼,也不憂愁”,《古蘭經》中不止一處這樣說,“凡信真主和末日,並且行善的,將來在主那裡必得享受自己的報酬”。
一些相似的習俗和法規也強化了三教之間的關係。它們被說成是在穆罕默德之前就已存在,後來遺失了,現在要重新恢復。比如說,截肢是對偷竊罪犯的懲罰,也是免除叛教者死刑的替代措施,這種做法現已成為穆斯林的慣例。其他活動如施捨、齋戒、朝拜和禱告等也被納入伊斯蘭教的核心儀式。伊斯蘭教與基督教和猶太教之間的相似點後來成了一個敏感話題,部分人將此歸咎於穆罕默德,說他是文盲,因而不可能熟知《托拉》(Torah)和《聖經》中的教義——儘管與穆罕默德差不多同時期的人曾明確說過他對《舊約》和《新約》都有很深的造詣。有些人更為過分,試圖證明《古蘭經》是以《聖經》選文為基礎、用阿拉美語寫成的經文,後來還經過了加工和改造。這種說法與其他試圖挑戰甚至否定伊斯蘭傳統的說法一樣,雖被有限的學者支援,但最終還是遭到了摒棄。
基督教和猶太教的支援是伊斯蘭教早期發展的關鍵,這一事實足以說明為什麼穆罕默德在有生之年會對羅馬人做出肯定的評價。“羅馬人已敗北。”《古蘭經》寫道,指的是羅馬人在7世紀初與波斯對抗中的一系列失利。“他們既敗之後,將獲勝利,於數年之間……真主應許﹙他們勝利﹚”,這一點確切無疑,因為“真主並不爽約”。這一說法聽上去非常包容、順耳,多少讓當時處在崩潰邊緣的基督徒得到安慰。在他們看來,伊斯蘭教心胸廣闊、充滿善意,似乎能夠緩和當時的緊張局勢。
事實上,歷史文獻中滿是基督徒羨慕穆斯林及其軍隊的例子。一份8世紀的文獻表明,一位基督教僧侶被派往敵營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