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北方荒漠,不是滿布蠻人和奇風異俗的邊緣地帶,也不是穆斯林向非文明人群傳播宗教的空曠之地。伊本?法德蘭所描述的完全是一副野蠻人的景象,但其實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很有規律、很講秩序。不斷遷移並非無目的地漫遊,而是為了滿足畜牧的需要:對於豢養著大批牛羊的他們來說,找到水草豐盛的牧場不僅能讓部落走向成功,更重要的是關係到部落的生死存亡。在外界看來混亂不堪的生活方式,在這些草原民族看來都缺一不可。

所有的這些,在10世紀君士坦丁堡編著的文獻中都得到了突出的體現。該文獻記錄了黑海北部某部落的生存情況。那裡的佩切涅格人(Pecheneg)總共分為8個部落,下邊又分成40個居住單位,每個居住單位還有明確劃分的行動區域。可見,四處遊牧並不意味著部落社會就一定顯得混亂無章。

儘管當時有不少鍾情於草原部落的作家、旅行家、地理學家和歷史學家對他們所見到的生活習俗深感興趣,但他們的興趣同樣來自遊牧民族在經濟上的貢獻,特別是他們在農產品方面的貢獻。遊牧民族為定居民族提供著珍貴的服務和產品。在伊本?法德蘭的記述中,古茲部落擁有上萬匹駿馬和十倍以上的羊群。儘管我們不必去追求數字的準確,但遊牧民族的運作規模顯然不可小覷。

馬匹是構成草原經濟的關鍵。眾多資料清晰地表明,一些大型部落均有大量的騎兵可以在原野上馳騁。據公元8世紀阿拉伯進攻時摧毀的大型牧場以及黑海北部考古遺址中發現的骨骼判斷,當時的馬匹養殖已具有商業規模。農耕同樣成為草原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農作物在伏爾加河下游地區種植生長,那裡已有“許多中耕作物和林木果園”。這一時期克里米亞的考古發現證明,小麥、小米和黑麥的種植已達到相當的規模。榛果、獵鷹和長劍是此時期銷往南部市場的主要貨物。此外還有白蠟和蜂蜜,據說前者可以用來防寒。琥珀也被運送到這裡的市場,它們不僅來自大草原,也來自西歐,其數量之大令某位歷史學家以“琥珀之路”來描述這條給那些東方的熱切買家帶去凝固樹脂的商業通道。

除以上各種商品外,還有動物的毛皮貿易。毛皮價格高昂,它不僅可以保暖,而且彰顯著穿著者的身份。公元8世紀的一位哈里發甚至做過試驗,將各種不同的毛皮進行冷凍,看看哪種毛皮的禦寒效能最好。他將若干個容器灌滿了水,放在戶外的冰凍天氣下過夜。“到了清晨,他讓人把容器拿進來。所有的容器都已結冰,只有一個包裹著黑狐皮的容器例外。於是他知道了哪種皮毛是最乾燥、最保暖的。”一位阿拉伯作家寫道。

穆斯林商人能區分不同的動物毛皮,由此確定其各自的價格。10世紀的一位作家提到過從草原進口的紫貂、灰松鼠、白鼬、水貂、狐狸、貂鼠、海狸和斑兔等各種動物的毛皮,以及有眼光的商家如何透過加價賺取不菲的利潤。事實上,在某些草原部落,毛皮甚至被當作貨幣使用,有著固定的交換價格:18張舊松鼠皮值一枚銀幣,而用單張皮可以換到“一條大面包,足夠一個成年男子食用”。這對一位外國旅者來說簡直難以置信:“在任何其他國度,一千套毛皮也未必能買到一根豆角。”然而這種貨幣體制的存在自有其內在邏輯:對一個交易頻繁卻缺乏能夠大規模鑄造錢幣的中央財政機構的社會來說,擁有一種兌換手段非常重要,而毛皮、獸皮和皮革都很適用於貨幣尚未暢行的社會。

據一位歷史學家說,每年從草原出口的獸皮至少有50萬張。不斷擴張的伊斯蘭帝國開闢了新的貿易路線。向北通往乾草原及森林地帶的“毛皮之路”,是7世紀和8世紀大規模征服行動之後幾百年間財富增長的直接產物。

因此毫無疑問,接近貿易中心比什麼都重要,這樣便能夠輕鬆地將動物、毛皮和其他貨物運抵交易市場。最富裕的遊牧部落必然是那些佔據地域優勢並能積極可靠地和定居民族長久交易的族群。同樣,靠近草原部落的城鎮也盡享貿易財富。梅爾夫受益最多,一位當時的作家稱,它已發展成了“世界之母”。梅爾夫坐落在草原南端,既能與遊牧部落頻繁往來,又成為歐亞大陸東西方貿易的節點。用一位作家的話說,這是一座“快樂、精緻、高雅、智慧、開放和舒適的城市”。坐落在西部的賴伊(Rayy)以“商業之門”著稱,是“地球新郎”和“天造之城”。還有巴爾克,即便在伊斯蘭世界也是無與倫比的,它可以吹噓自己寬廣的大道、輝煌的大廈和純淨的流水,外加廉價的消費品——這要多虧繁盛的貿易交流和城內的商業競爭。

像石頭扔進水裡會蕩起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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