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德魯莽地決定進攻紅海的亞喀巴灣港口,結果不但沒取得成功,反而還激發了阿拉伯人歇斯底里的鬥志,他們嘶聲吶喊:“麥地那和麥加危在旦夕,天啟和末日即將來臨!”
不僅如此,這樣的衝動行為還可能提升薩拉丁的地位和聲望,從而對十字軍國家構成更大的威脅。對所有東方的基督徒來說,雷納德是“最背信棄義、最不講道德的人,也是最危險、最邪惡的人……他違背誓言,甚至背叛他自己”。薩拉丁將發誓“會親手殺了他”,同時代的一位穆斯林作家這樣寫道。
他很快就找到了機會。1187年7月,耶路撒冷王國的十字軍騎士在哈丁角(Horns of Hattin)的激烈戰役中被薩拉丁擊敗,幾乎所有西方士兵都戰死或被活捉。軍中的神職人員也成了戰俘,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醫院騎士團和聖殿騎士團,他們是最不願與非基督教社會妥協的激進者,結果都被立即處死。薩拉丁親自追捕雷納德,並砍下了他的頭顱。雖然雷納德是不是這次十字軍會戰的主謀仍存在爭議,但他毫無疑問地成為了拉丁人敗給穆斯林的替罪羊。無論真實情況如何,戰役結束不到兩個月,耶路撒冷便向穆斯林投誠了——在穆斯林承諾會饒恕城中的百姓後,城門立刻開啟。
聖城的淪陷給基督教世界帶來了恥辱,也給歐洲與東方世界的聯絡造成了重創。羅馬教皇簡直無法接受戰敗的訊息,烏爾班三世在聽到這個噩耗後當場氣死。他的繼任者格雷戈裡八世(GregoryⅧ)不得不認真反省,他虔誠地宣告,聖城陷落了,不僅應歸咎於“該城居民的原罪,還包括我們自身和整個基督教徒群體的原罪”。他警告說,穆斯林的實力在增長,若不引起警惕,他們還會繼續強大。他呼籲國王、公爵、男爵和所有相互爭鬥的城邦摒棄前嫌,共同面對眼前的危機。這等於是坦白地承認了所謂為了信仰和虔誠的騎士精神,如今都和個人利益、地方對手和相互爭執相關。教皇說,耶路撒冷的陷落是由於基督徒沒能堅持自己的信仰,讓原罪和邪惡佔據了上風造成的。
這些煽動性的措辭很快便取得成效,西方世界三個最具影響力的人物都開始備戰報復性的遠征行動。英格蘭的理查一世、法蘭西的腓力二世、德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巴巴羅薩(Frederick Barbarossa)都發誓奪回聖城,而且必須在中東重新確立基督教的地位。不過,1189年至1192年的遠征行動仍是一場慘敗。腓特烈在跨越小亞細亞時落入河中溺水身亡,那兒離原定的主戰場只有幾英里之遙。軍隊指揮層還在戰略目標問題上發生激烈爭論,導致整個軍隊幾乎停滯不前。這主要是由於“獅心王”理查力主將攻擊目標從耶路撒冷轉移至財富更為豐厚的埃及。最終這一行動既未取得實質性的成果,也沒給耶路撒冷帶來更多的壓力。事實上,在將領們返回家園的路上,他們又出人意料地將注意力放在了黎凡特的貿易中心阿卡——一個從聖經或宗教上講都不具任何價值的地方。
不到十年,歐洲再次試圖進攻聖地。這次威尼斯人將成為主力,負責將大批士兵船運到東方。起初威尼斯總督並不願意協助,直至參戰方承諾運輸大批士兵的絕大部分造船費用將由各方分攤後才同意。威尼斯還要求參與制訂戰役主攻方向的決策,確保有權將戰船駛向埃及港口,而不是耶路撒冷附近的任何地方。據某個參與決策的高層軍官記載,這一決定“是高階機密;對外界,我們只說是海外航行”。
這樣的遠征計劃還與天堂的景象相吻合,即參與者將不僅得到精神上的拯救,還能獲取物質上的獎勵。埃及擁有著神話一般的財富。埃及人“沉浸在奢侈的生活之中”,該時期的一位作家感嘆道,他們因“海岸城市和內陸城市的關稅”而富得流油,這種關稅為埃及贏得了“每年大量的收入”。
威尼斯人非常明白東方通道上的危機和動亂對他們的意義。看到薩拉丁獲勝後贏得的財富以及拜占庭帝國的動盪後,威尼斯人急不可待地想前往亞歷山大港等尼羅河港口做生意。這些港口原先一直沒有受到太多的重視,13世紀之前,威尼斯和埃及的貿易僅佔其總貿易額的10%。威尼斯曾一度落後於它的義大利對手比薩和熱那亞,當時後兩者靠的就是在與紅海地區(而與君士坦丁堡或耶路撒冷等陸路地區)的貿易關係和貿易總量上所佔具的優勢。擺在威尼斯人面前的是長遠利益,遠勝於組建一支渡海艦隊所冒的風險。
不過,組建一支艦隊將意味著在接下來近兩年的時間裡,威尼斯人必須停下手頭上的其他一切工作。結果,熱情參與行動的人數遠不如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