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麥德森輕機槍。”
楊度對軍隊的裝備掌握得這樣清楚,頗令孫中山吃驚。他一向在革命黨的思想建設、組織建設,對民眾的宣傳鼓動和對今後民主共和國的規劃設計上傾注了大量的精力,至於軍事方面,尤其是指揮戰爭、調配武器彈藥等具體事項上,他考慮得不太多,也不太擅長。軍事上,黃興是革命黨中的第一號大將軍。胡漢民也是文人出身,這一個多月當都督,職務所迫,使他對軍事情況瞭解得多些。他插話說:“克強對我說,漢口和漢陽的陷落,關鍵的原因是北洋軍擁有機槍和子母彈,而我們沒有。”
王寵惠也說:“各省代表都說,武器是個很大的問題。過去清廷從洋人那裡買來的武器都優先裝備了北洋六鎮,然後再分一點給直隸巡防營及八旗駐防兵。南方各省新軍領的都是從前湘淮軍留下的老舊破槍,漢陽造對他們來說就是新式武器了。”
胡漢民說:“廣東新軍裡的漢陽造步槍,連發兩三百發子彈後槍筒就燒得燙手,要冷一兩個鐘頭才能再用,真的打起硬仗來,漢陽造也不管用。”
“這是講軍事方面,至於財政方面,北方也仍舊佔有優勢。”楊度繼續說:“清廷雖說帑藏空虛,但為了保命,還是可以擠出幾千萬兩銀子來的。前兩年連續借了三千一百萬兩外債,緊急時都可以挪用來鼓舞士氣。四國銀行已公開表示,只要清廷今後與他們友善合作,他們願意維持這個政府,馬上提供七百萬兩貸款。再加上關稅鹽稅,清廷短期還可湊出七八千萬兩銀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毫無政治頭腦只知升官發財的丘八們,會為打贏這場戰爭而拚死上前的。”
楊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發現革命黨的領袖們個個面容嚴峻,知道他們的內心在緊張地思考。他不願意被他們看作是清廷的說客,於是說:“我說的都是實際情況,並無半點誇大不實之處。我和各位都是相知多年的老朋友,深知各位革命的目標是為了國家和人民。我真誠地認為,當前南北議和是為國家和人民的福祉所做的最大好事。”
“我們是願意和談的。南北和談談得好好的,為什麼少川先生突然要辭職呢?”孫中山目光銳利地望著楊度問。
談話已進入實質階段了。楊度放下杯子,鄭重地說:“我說穿了吧,唐少川的辭職,其實已意味著南北和談的破裂。南北和談破裂的真正原因在於袁項城知道了中山先生已被推舉為大總統,袁認為革命黨人不相信他。”
孫中山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這個大總統是臨時的,什麼時候都可以不當。我孫某人幾十年奔走革命,從來沒有想到要由自己來做新國家的總統。革命是危險的事,隨時都有可能犧牲,若為一己利益著想,我早就不革命了。”
轉過臉對他的戰友們說:“我們革命黨人都沒有為個人謀利益的想法。比如說精衛同志吧,他去刺殺載灃前,連以身殉國的血書都寫好了。”
汪、胡、王都笑了笑,點了點頭。
楊度說:“革命黨人這種捨身為國的精神,深為國人敬仰,也為我本人所敬仰。但袁項城,尤其是袁項城手下的北洋軍將士們,卻沒有這種寬廣的胸襟。他們放棄了自己奉行多年的忠君思想轉而擁護民憲,若個人無好處,他們會幹嗎?”
王寵惠問:“皙子先生這些年與袁世凱的關係較深。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值不值得相信,我想請你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對我們說實話。”
孫中山也說:“亮疇剛才提出的問題,不只是他個人的疑問,革命黨中有不少人都有這個疑問。袁世凱早些日子還一再公開表示,要留存滿虜小皇帝,要為君憲而效力,為什麼又突然轉而贊成共和呢?”
楊度笑笑說:“要問袁項城是個什麼人,我可以一言以蔽之,乃一識時務之俊傑。從他一貫主張變法維新、訓練新軍、力辦新政可以看出,他思想決不陳腐守舊。這次出山前向清廷提出的六條要求,比如明年即開國會、組織責任內閣這兩條,從施政大計來看,均與革命軍的方針無多大區別。第三、第四條,寬容參與此次事變的人,解除黨禁,很明顯地表現出同情革命黨。諸位可以從這裡看出袁項城決不是一個冥頑不化的舊官僚,也決不是個一心要與革命軍為敵的人。”
胡漢民說:“我看袁世凱不會死心塌地為滿虜效力,削職為民的前嫌他哪裡會忘記得了。”
汪精衛說:“要說袁項城識時達變也還說得過去。我出獄之後,他就請我給他上民主立憲的課。我接連給他講了三個晚上,他也聽得進,最後還說:看來行民主憲政也不是壞事。”
胡、汪的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