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鐵觀音吧!”
代懿接過茶,笑著說:“還是我們中國的茶好,日本的茶道吹得神乎其神,我喝了,除開苦外,什麼味道都沒有。”
大家都笑了起來。梁啟超雙手端了四個碟子出來,說:“你不知道,日本的茶好就好在這個苦上,豈不聞一苦勝百味嗎?”
大家又笑起來。梁啟超把四個碟子攤開,指著他們說:“這是道地的倭貨,你們吃吧,住在日本,吃不慣他們的飲食可不行。”
眾人看時,四個碟子裡分別裝著炒青豆、烘五香花生米、芝麻椒鹽餅、杏仁丁香魚。
“我吃得慣!”楊鈞說,隨手抓起一把杏仁丁香魚說,“這個是我們國家沒有的頂好吃的東西。”
梁啟超說:“重子有眼力,這東西的確是好。今後回國了,我要帶它幾麻袋回去,讓大家都嚐嚐。”
楊度細細地審看。這是杏仁和丁香魚的混雜食物。丁香魚是一種只有半寸左右長的海魚。將丁香魚加些香料焙乾,再混合在杏仁中,吃起來又香又脆又補人。楊度吃了一口,果然味道甘美。
“卓如,你什麼時候又取了個這樣長的別號?”楊度指著《 自勵 》詩後的署名“少年中國之少年”,問梁啟超。
“我初來日本時,作文署名常用‘哀時客’,後來寫了《 少年中國說 》。別人都說中國是老大帝國,我說老大帝國要新生,它是一個新生的少年,我梁卓如也要和自己的祖國一道新生,所以從那以後,我便改名為少年中國之少年了。”
眾人都點頭稱是。
“現在我又有一個新名字:飲冰子。”
“飲冰子?”代懿覺得有趣,“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猜猜。”梁啟超樂道。
“我知道。”楊鈞想了一下說,“此典出自《 莊子·人間世 》:‘今吾朝受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乎?’看來卓如兄有兩患之難。”
“正是,正是。重子書讀得不錯。”梁啟超鼓掌歡笑,“我自號飲冰子,書齋便跟著叫飲冰室。只是名字取好了,匾還沒有寫成。晳子來得正好,你的書法獨步東瀛,就請你給我題個匾吧!”
楊度說:“獨步東瀛不敢當,既然你看得起,寫幾個字還是可以的。”
“就寫,就寫。”
梁啟超連忙進書房拿出紙筆來。楊度也不客氣,飽蘸濃墨,抬起臂腕,一筆一畫,似凝聚著萬鈞之力。轉瞬之間,矮几上的白宣紙上現出“飲冰室”三個字來。但見它糅漢隸魏碑之長,具莊重端秀之姿,真個是功力深厚,才氣縱橫。梁啟超喜道:“快請落個款吧,不然日後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是我梁某人自己寫的,那才是貪天之功據為己有哩!”
“好吧!”楊度笑道,“不把這個功勞送給你。”
又題筆寫了幾個小字:湘潭楊度題。
剛寫完,不覺遺憾起來:“可惜不曾帶個圖章在身上。”
“這有何難,我給你補全。”楊鈞早被這種氣氛所感染,躍躍欲試,只愁插不上手,現在正輪著他露一手的時候了。“我這就給你現刻。卓如兄,你有印石和刻刀嗎?”
梁啟超摸著頭說:“我於治印一竅不通,這些東西可沒有。”
“沒關係,把小妹妹的鉛筆刀借我用一下。”
楊鈞說完走出客廳,在院子裡抓了一把泥進來,將鐵觀音茶滴了幾滴,左捏右捏,十幾秒鐘便捏出一個橢圓形底面的泥柱來。他接過樑啟超遞過來的鉛筆刀,順手便雕起來。不出兩分鐘,橢圓形底面上現出了兩個字。梁啟超又拿出印泥來。楊鈞將泥柱在印泥上壓了壓,然後輕輕地在“湘潭楊度題”的下面一鈐。拿開泥柱,紙上現出一個鮮紅的橢圓印章,中間兩個白文小篆“晳子”清晰古樸,結體別緻,令人越看越可愛。梁啟超喜不自勝:“楊氏兄弟珠聯璧合,飲冰室將倍添光輝。重子,你這顆泥印就存放我這裡,留個紀念吧!”
“你為何不早說,它已復歸原形了。”楊鈞邊說邊將泥印遞過去,梁啟超接過看時,它早已被揉成一團爛泥了。
“可惜,可惜!”梁啟超、王代懿同時發出嘆息。
梁夫人出來給大家添茶,看見楊氏兄弟合作的這幅藝術品,愛不釋手,說:“卓如,我看不要去做匾,再巧的工匠,也摹不出這字和印的神韻,不如干脆做一個玻璃鏡框把它鑲起來,掛在書房裡。”
代懿忙接言:“嫂夫人真正是行家。宣紙上的字和印是天籟,摹到木板上便是人籟了,兩者豈能相比!我沒有晳子和重子的才情,我來出力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