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
“這不是戰場,這是屠宰場,他們只是一群豬,東陸豬,不配和我們打仗,只配被我們屠殺,讓我們試刀”
“沒有戰鬥力的東陸人,不,是豬,難怪大將軍毫無顧忌。”
“喂喂,趕緊打掃戰場,還有很多豬躲起來等著我們去收拾掉。”
“不要這麼快就殺了他,多玩一會兒,哈哈。”
“東陸豬,你叫什麼名字?”
“東陸豬還配有名字?”
越來越多的輕足兵聞聲過來,團團圍住了賈鞠,賈鞠環視著周圍的人,依然面帶笑容。
一名輕足兵上前,抬腳踩住賈鞠大腿上的傷口,喝道:“喂東陸豬你不痛嗎?我們允許你叫出聲來,哭出來也可以,你是不是叫懦夫?”
東陸人?剛才好像有人稱呼自己為東陸人,為什麼這個稱呼自己聽起來那麼順耳,曾經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都各自稱呼自己為江中人、蜀南人、納昆人、殤人,可從來沒有人認為自己是東陸人,從來沒有人認為自己叫東陸人,甚至為了能讓別人變成自己的奴隸而發動戰爭,現在眼前的這群人又和當初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他們或許在原本的國家也只是普通的農民,甚至很多人都吃不飽肚子,可如今卻變成了一群畜生
東陸人,不要再打了,團結起來吧,為了這塊土地,為了這塊土地上生存著的人們,永遠也不會受到戰火的摧殘。這些畜生每前進一步,路上就會灑滿無數人的鮮血,東陸的土地想要更肥沃,難道必須經歷這些劫難嗎?
“一寸山河一寸血……”賈鞠低聲笑道,隨後又開猛烈地咳嗽。
“這頭東陸豬在說什麼?”一名輕足兵俯身去聽賈鞠的話,卻被賈鞠咳出的鮮血噴了一臉。
那名輕足兵大怒,剛舉起長矛,賈鞠猛然起身,拔出那名輕足兵的長刀,隨後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胸膛裡。輕足兵愣住了,低頭看著沒入胸膛的長刀,又抬頭看著面帶笑容的賈鞠,周圍的幾名輕足兵反應過來後,一齊將自己手中的武器刺進了賈鞠的身體內,但卻怎麼也無法將賈鞠的手從那柄長刀上拿開。
“東陸豬”一名輕足兵鬆開自己的長矛,去拔腰間的長刀。
賈鞠死死抓住那柄長刀,帶著渾身被刺入的長矛,一直退到岩石處,靠近那名已死的軍奴說:“兄弟,等等我,我這個罪人馬上就會下去找你了。”
“殺死他”周圍的輕足兵喊道,紛紛拔出自己的長矛,重新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刺進了賈鞠的身體,賈鞠被數支長矛挑起,抵在岩石的頂端。
“你們都讓開”拔出長刀的輕足兵喝退其他人,自己上前,高舉長刀靠近賈鞠的脖子比劃了一下,隨後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刀,此時賈鞠原本已經閉上的雙眼突然瞪開,帶血的怒視著高舉長刀的輕足兵。
那名輕足兵愣了愣,這個反應隨即遭到了周圍人的訓斥:“懦夫你害怕了嗎?收起你的刀,讓我來”
最終,那名輕足兵揮動了自己緊握的長刀,但在揮下那一刀的同時他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不知為何他很害怕去看賈鞠怒視自己的雙眼,那雙眼睛就好像要將自己吞噬一樣。
刀影在賈鞠眼前閃過的剎那,笑容浮現在了臉上,但那只是苦笑,他帶著苦笑踏上了黃泉路。
賈鞠頭顱落地的瞬間,還在思考兩個問題:平安之世,我賈鞠做了什麼?亂世之中,我賈鞠又做了什麼?
周圍一切都變得黑暗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問他:賈鞠,你是什麼?
對呀,我是什麼……
那天,被稱為天下第一謀士的大滝皇朝前謀臣賈鞠被皓月國輕足兵亂矛刺死後,又被砍下頭顱,頭顱被那些輕足兵們在海灘上當球踢了半日,最終和那些軍奴的頭顱一起被懸掛在了戰艦的桅杆周圍,在潮溼的海風吹打下慢慢腐爛,成為一顆骷髏。
賈鞠死時,不足三十歲,可悲的是當時那些皓月國的軍士們沒有人知道這個衣衫襤褸,渾身傷痕,一臉疲憊的人名叫賈鞠。
更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們暗殺名單上最重要的那個人。
多年後,蜀南王盧成夢說,其實大滝皇朝最大的忠臣不是闐狄,也不是跟隨天義帝一同死去的相國溪澗,而是謀臣之首賈鞠。只不過,別人的忠在表面,而他的忠卻是腳下的那條永遠不會被人理解的忠臣之路。
溪澗忠,忠的是皇朝,忠的是盧成皇室,忠的是手握權力的那一少部分人。
賈鞠忠,忠的是天下,忠的是天下百姓,忠的是實際上代表著權力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