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走進看了一回,也笑起來:“越發老花眼了。咦?那個雜寶的樹可是擺件?”
林貞小心的取出來一瞧,只見一個一尺來高的翡翠雕成的樹上,綴滿了各色寶石切的果子,真個熠熠生輝,不由讚道:“好漂亮!”
“好精貴的物事,還有玻璃罩子。”夏禾道,“娘趕緊擺上!多喜慶呀!”
玉娘正要擺,又不捨得,便道:“收到姐兒屋裡去,擺上一陣,日後帶了出門子,曬嫁妝的時候那才氣派!”
林貞笑道:“擺到這裡不也一樣?”
“不好,”玉娘道,“眾人知道咱家有錢,也別刺上了別人的眼。我這裡常有誥命來,沒得招恨哩。”
林貞道對春花道:“去,擺媽媽臥室裡去。”
玉娘方不言語了。
幾人又看一回,春花指著一匣子寶石道:“與姐姐打個大項圈兒,成親那天帶。”
秋葉道:“姐姐有誥命,誰帶著個。”
林貞笑道:“哪來的誥命?你姐夫又沒自己考上,秀才還不是哩。便是捐官,也懶有人替你上報。誥命是聖上的獎賞,捐的閒官兒又有何功可賞?”
春花奇道:“怎底娘有?”
玉娘笑道:“侯爺與的體面,不然誰家原配填房都有?又不是那三品二品的大官,幾軸誥命的往家裡抗。何況你們爹好賴也是實職。”
玉娘看了一回寶石,興頭起來,又點了一回林貞的嫁妝,忽又想起前日看到的秀蘭那寒磣的嫁妝,對林貞道:“你大妗子忒偏心眼,便是看重哥兒,也不該太輕了姐兒,不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往日搬回孃家的東西,通沒幾件添到陪嫁裡頭。眼睛又只往上看,指望著她嫁的好提攜兄弟。世間哪有那等好事?她是嫂嫂,我是姑子,竟不好狠勸她。”
王家不把女兒當人也算家風,不然何以當初把玉娘逼的那樣難堪?林貞心裡也同情秀蘭,便對玉娘道:“姥姥家……不甚富裕,實在大戶的恐也……平日裡親戚走動,衣裳首飾也無需太好。時下略好點的人家,總是聚族而居。若是嫁了長子還好,幼子通分不到多少家產,空守著衣裳,若要用錢時,當起來折了老本。不若陪些金珠子串成的鏈子,她也好花來。”
玉娘愁道:“怕夫家對她哭窮,給還是不給?”
“那就與一套金飯碗,再哭窮,也不好叫自家沒了吉利。若是那等無恥的人家,便是把金子嵌在肉裡也無用。”
玉娘嘆道:“她娘真是,倒叫我心疼一場來。”
林貞笑道:“誰叫媽媽好心眼?頂好還在金飯碗地上刻了字兒,便是印記。我悄悄說與媽媽知道,我不信大妗子的眼光哩。”
一句話說到玉娘心坎上,她孃家一貫賣女成風。她原有個姐姐,就是叫人買了似的娶了。王姥姥只看錢,半句也不打聽,她姐姐竟叫姐夫活活打死。最後賠了一注錢,姥姥差點喜笑顏開。如今想來,林俊對她著實不錯了。看到秀蘭的樣子,還有甚不知足的呢?當日發誓要對林俊死心的,早就心軟了,只憋著口氣。現今恰找了個藉口,從善如流的又把一顆心放在林俊身上。這番心思,誰也不知,也不知她自己與自己慪甚。
有事做,一日便過的極快。點了一回嫁妝,都到下午了。林俊醒來一眼便看到那雜寶雕的樹,心下不快!原是他看林貞喜好與眾不同,寶石總喜歡那閃著光的款式,特問胡商定的,還來不及理論,怎底又擺到這間屋裡來?又不好明說,只黑著臉走出來,看到廳上無數箱子,母女兩個正算嫁妝單子,心裡略好過了些。
要說林俊,與玉娘也是十幾年的夫妻,感情比別個都深厚。他也並非只顧女兒不顧妻子的人。只是王家人實在噁心,偏玉娘一點不像他家,不想近又不能遠,連帶著對玉娘便沒那麼親。此時看到玉娘母子兩個和諧,便想:罷了罷了,橫豎離出嫁還早,再去尋一個吧。面上一絲沒帶出來,坐在一旁瞎指揮:“多放些紅色的,紅色的喜慶!”
玉娘白了他一眼道:“胡說,好人家的姐兒出嫁,那是連老衣都做好的。她日後做了太婆婆,還日日穿大紅大紫不成?你不懂這個,別混鬧。”
林俊又道:“哎呀!我可忘了!怎底沒書本?筆墨紙硯,竟一點沒備上。女婿可是讀書人!”
林俊一說,連林貞也想起來,她的單子裡盡是皮草絲綢寶石黃金,呃……
玉娘臉一紅:“都怨我沒文化,忘了這個。開了春,立等就叫採買去。還有京裡的房子,你一併辦了,別等我們上京再辦。我們上京有事哩。”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