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放晴,夕陽的金黃光芒照在滿世界的晶瑩白雪上,美得叫人心碎,而哈爾的身上,還穿著新郎的喜服……
布泰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就在皇太極懷裡,外面黑濛濛的,不知是什麼時辰。皇太極的懷抱裡沒有過多的溫暖與撫慰,他們就這樣相擁在一起,彷彿這茫茫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皇上,也許這是好事,”“是啊,我們的女兒有父母長輩的疼愛,有哈爾的深情相戀,她享盡了世間的榮華富貴,她什麼都不缺了。”“唉,人活一輩子沒有十全十美的,她的壽數也就算是這圓滿裡的缺憾了吧……”夜很漫長,他們就這樣時而彼此安慰,時而昏昏入睡。
二月初一的早晨,皇太極出征前,抱來了一個孩子,“這孩子叫博果爾,排行十一,”說到這裡皇太極頓了一下,“是女兒走的那天他出生的,雅圖原來總是說想做個男孩子。宮女說,八格格上轎前曾經望著麟趾宮看了很久,說,要是有下輩子,還要託生在父母跟前。”布泰下意識的接過了孩子,痴痴望著襁褓裡熟睡的嬰兒,皇太極往她手裡塞了一樣東西,轉身便走了。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彷彿耳邊還回蕩著十年前他出徵時,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父汗,不要走,要走就帶我一起走……”
望著皇太極遠去的淒涼背影,布泰的淚珠一顆一顆的滴到了博果爾的臉上,小孩醒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布泰一邊搖著孩子一邊說,“不哭,我們都不哭,額娘知道,是你阿瑪騙額孃的,可是,有些謊話,額娘願意信。”布泰擦了擦眼淚,把手中女兒的玉鎖頭戴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皇太極走後,多爾袞留在京師處理政務,大政殿裡,眼看要寫完文書的多爾袞對下人說,“去對莊妃娘娘說,我有些事情要問,麻煩她來大政殿前面一趟。”
“這大冷天的,你腦子凍出毛病了,讓我站在這兒和你說話?”“嗨,你以為你冷我不冷啊?他這兩年看你看得這麼緊,我還哪敢借著他出去打仗的當兒往你屋子裡鑽呀!這兒多好,晴天白日底下,這麼多人來來往往,咱們還怕他起疑心?”布泰搓了搓手,說,“你找我來什麼事兒啊?”“從那次後再沒見過你,不太放心,就把你叫出來看看,嗯,還能和我鬥嘴,看來還行。”“不然怎樣?她天天說要做個孝順孩子,臨了兒,還是做了最不孝順的事,可她畢竟是孩子,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我們也要原諒她的。”
多爾袞邊點頭邊說,“你想開了就好,想開了就好啊!本來還猶豫給不給你,看這情形,給也無妨。”說著掏出來了一個盒子,布泰接過來,緊攥在手中,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多爾袞打了個噴嚏,接著說,“八格格用什麼尋的短見,我一直瞞著哈爾,他,唉……”多爾袞嘆氣。“看我這些日子,丟了魂兒一樣,哈爾怎麼樣?還在你府裡嗎?”布泰有些不安的問著侄子的境況。
第十七章 鴛鴦怎生書
“嗨,他還有個好啊?本來是要做新郎的人。到我那兒就要見雅圖,我攔都攔不住,最後還把我拽了個趔趄。不見倒還好,一見立時就發起瘋來,他媽的,這小兔崽子,”多爾袞邊說邊擼起袖子,憤憤然,“嚎得整條街都聽得見,我和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制住,堵了嘴,五花大綁的扔在雪地裡,三天三夜啊!嗯,是條漢子,難怪你們都說他配得上雅圖。”多爾袞面露讚許之色,“他現在還躺在我家,我去和他說話,他也愛理不理的,要不,你今兒要是沒什麼事兒,就和我回家去看看他,好好一個小夥子,別就這麼垮了。”布泰點頭,“自然,我是應該去看看的。”
屋子沒燒火盆,冷得叫人直打寒顫,哈爾躺在炕上,布泰拿手一試,炕是涼的,哈爾看見布泰連忙起身行禮,他身上一件藏藍色的衣服,鬚髮凌亂,嘴唇也乾裂起了皮,憔悴萎靡到了慘不忍睹的境地,布泰讓宮女端來了一碗湯,“姑母親自熬的參湯,也不知好不好喝,哈爾,你嚐嚐吧。”哈爾接過湯碗,喝了幾口,“謝姑母,”說著有些哽咽,放下碗,“姑母,這些年我打了不少仗,我殺人,人也殺我,刀口上舔血,卻從不知死為何物,死有何懼,沒想到,老天如此荒謬,居然奪去了八格格,侄子這才明白,原來死,如此之可怕,萬念俱灰,痛徹心扉。”
布泰拿手理了理哈爾凌亂的頭髮,“哈爾,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就是老天荒謬,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叫做‘慧極必傷,情深不壽’,說的是,人太聰明反而害了自己,感情太深厚往往不能長久,這些都是物極必反的道理,是老天嫉妒雅圖,嫉妒你們。可是,你再反過來想一想,你們的這份情雖然短,卻已經到了老天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