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他自己。
一旦點破,淚水止也止不住,洶猛非常,沒一會兒就溼了一張臉。
蕭煜擺過頭,不敢看那張淚溼的臉,他伸出左手捂上去,把那張臉蓋沒了,這才敢動作。
不能再心軟了,再心軟,這輩子他就兩手空空,留一世遺憾做什麼,還不如狠心把這層關係撕開,撕爛,撕得稀爛。這樣,起碼他能擁有一具肉身。
兩個雛兒,都是頭一回做這事兒,一個渾身緊繃,一個怕傷了那一個,忍得幾乎氣血逆流,折騰了許久,終於成事了,真是生撕的,床上一灘血。
見血了,蕭煜憂心,下床拿了藥上來,輕輕撫他後背,意思是讓他轉過身,敞開點兒,他給他上藥。
廖秋離蜷著身縮排床角,面色慘白,真算得上是面無人色了。他想走,可是身上疼得很,動不了,挪一挪都疼,只能縮排角落,合上眼,眼不見心靜,他真的一眼也不想看見他。
蕭煜摸了一會兒,就是不見他應答,心裡那股邪火壓不住,手下的動作也蠻霸,他把他連人帶被褥拖過來,扒拉開,硬把人扳正了,正對著他。他不願看他,他就用舌尖去舔他的眼簾、眼瞼,舌尖掃過薄薄的眼簾,奇癢難耐,看他還怎麼閉上眼裝看不見!
五年多不人不鬼的齷蹉生涯,讓一個原本說到喜歡就要臉紅的青果子變成了這副模樣。違心的事做多了,連這件事也得先“違心”,起先他確實忘了自己點了廖秋離的穴道,但不可能從頭忘到尾,從他買下一間獨院,鐵了心要收了這個人的時候,不,或許更晚一些,他親上他,他掉淚的時候,自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淚都落了還不發一語,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回事也回不了頭,那就自己跟自己說他這是預設了,不是他不給他機會說。對,就是這樣,多說幾回,自己就把自己騙住了——沒錯,這人就該下狠手去奪,奪來了才算是自己的,別讓他說話,一說話他說不定就心軟了,又給他躲過去一次,什麼時候才能給他這相思債了賬?
廖秋離被他硬扳過來,原本氣恨,但兩人一對臉,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恨不起來了。這人怎麼這麼愁苦,似乎塵世中間已經無可眷戀,不過是對某人某物有執念,這才賴活著,一路尋來,朝他討一星半點活下去的指望。從降生到如今,這人總是不快活,從來不見他暢懷大笑過,也從來不見他痛快大哭過,活得太苦了……
“……小栗子……你實話和我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才會、才成了這樣?你說清楚,說清楚了我不怨你。”
廖秋離這兩年多來一直在大食待著,廖家又刻意瞞下所有與蕭煜有關的訊息,因此他不知道他經歷過怎樣的險惡,如何從修羅場當中爬上來,如何一步一爬的,爬到現如今,爬到了這個位置上。當然也不會知道腥風血雨,險惡人心,是如何把一個說話都臉紅的小栗子逼成這麼一個殺伐決斷的將軍王。
“……聽你剛才說話,似乎咱們之間有些誤會。你說我兩年多來音信全無,這不對,我從離帝京起就給你寫信,隔一天寫一封,兩年多,怎麼也寫了幾百封信了,怕郵不到,還先寄到廖家總檯口,讓我三哥轉到各地臺口去,信應當不至於會丟,可從來不見你回,我還奇怪來著,後來三哥來信說你忙,沒空閒回信,讓我別寫那麼多了,我這才改隔天一封為七天一封……然而還是不見你回,久了也就慣了,還高興,有得忙就是好事兒,說明你得器重……好多年了,可算是活出去了……當真替你高興……”
看,一旦讓他說話,所有的事他都沒錯,信他也寫了,而且還是兩天一封的寫,他從來沒忘記過他,只不過是好友至交的“不忘”,沒那“三年之約”什麼事,所以他們之間還是那樣溫溫吞吞,永遠煮不沸。幸好剛才沒讓他說話,他不出聲他才有勇氣硬搶,邁過了這道坎,他們之間無論如何也回不到以前了,要麼硬綁在一起,逼著“一生一世”,要麼年長日久、水滴石穿,他把他磨穿了,心甘情願的和他“白首不離”。就這樣,沒第三條路可走。
“……我爹孃沒了……”蕭煜沉默良久,也不知怎麼的,說了這個。
“……啊?!”廖秋離驚的呆住了,單字兒往外蹦,來不及說別的,蕭煜又接了話。
“兩人前後相隔不到十天……”
“……對不住……我是真不知道……”兩年多不得你訊息,我一直以為你一切都好,誰知竟遭逢這樣的大變故……
“我爹是被人害死的,害他的人原本想害的是我……我娘呢,你說奇不奇怪,平日恨不能生撕了我爹的一個人,最後居然一包毒藥把自己藥死,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