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兒女們第二天將老爺子的遺體拉到殯儀館,親戚朋友們來告了個別,中午吃了頓飯,這白事也就辦完了。老爺子喪事結束以後,常家的兄弟姐妹們聚到了一起,一方面商量著餘下的這拆遷款分配的問題,另一方面商量商量常媽養老的問題。平頂村的習俗是,父母們養老主要是兒子的責任,兒子多了呢,就一家一家的輪流,因為最後父母們的遺產也會歸這些兒子。
常家的問題有點特殊,因為六姐的戶口還是以小兒子的身份掛在常家的戶頭上,雖然六姐現在變了性也把自己“嫁”出去了,可是拆遷款和分房還是有他的一分。不等哥哥姐姐們開口,六姐就表態了,說錢和房子他都不會要,留給常媽,等媽媽百年之後,她想給誰那就是她的事情了;聽了六姐的表態,當大哥的咳了一聲說道,
“六子現在也是個女人了,而且還嫁那麼遠,平時回來一趟也挺難的,所以伺候咱媽這事,就是咱兄弟三個輪流,你們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另外兩個哥哥琢磨著,六子這錢和房子也都沒要,以前他們出去打工的時候,七八年都是六子一個人在照顧家裡的兩老人,所以如今大哥這麼安排了,他們也沒什麼意見。
六姐走的時候,還是她二哥送的,常媽扶著腦袋,一邊喊頭疼,一邊流著淚送走了她的小兒子。從車窗望向外面已經陌生的風景,六姐說不出來自己什麼心情,也許他28歲以前,就把對家人的感情用盡了吧;常爹死的時候,她甚至都沒覺得悲傷,而常媽,她甚至也沒有那麼多的牽掛;六姐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還在怨當年他們的狠心?仔細想想似乎她早就不怨了,那種本該血濃於水的親情,在被一次一次推開的過程中,早已被時間稀釋的淡了,淡的只剩下戶口本上的最後的一點牽連。忽然聽虎哥對兩個孩子說道,
“看,這段高速公路當年還是你爸我修的呢”
“爸,你還修過公路啊?”
“那可不,爸就是當年在這兒修公路的時候認識的你媽,你媽那時候開了個酒鋪子”
“媽,我爸當年是不是帥小夥兒一個?”
“嗯,特別帥,挺著個大光頭,臉上還有道疤,第一回見面我就把酒潑他身上了,那時候給我嚇得,以為自己要被打死了呢”
“哈哈……我們同學也說我爸特別像黑社會老大”
“可不是咋的,當年給我嚇得,想著他要是訛兩錢呢,我一定立馬給他”
虎哥和他兒子聽了一個嘿嘿直笑,一個哈哈大笑,而小女兒卻是拉著爸爸的手說,
“媽,我爸一點都不兇,檸檬和花生(家裡的一貓一狗)都可喜歡爸爸了,比喜歡我還喜歡”
六姐微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說,
“嗯,你爸爸呀,是全世界最好最溫柔的爸爸”
也就在六姐離開平頂村的這一天,村裡的老光棍兒晚上做了個夢,夢裡還是在那個破窯裡,六姐的樣子一會兒是當年的倔強冷眼,一會兒又如現在的風韻別緻;也是在那個土炕前,六姐光著身子站到了他面前,這一次他看的真真切切,那玲瓏有致、曲線凹凸、楊柳細腰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女人;老光棍兒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結果六姐就如那霧一樣被風吹散了,可是他似乎還是摸到了,觸手凝脂,正如二八少女;老光棍兒在夢裡嘆了口氣說道,
“我就說這常六姐是祝英臺吧?你們都還不信!”
說完這話之後,老光棍兒搓了搓手指,回味了一下那片刻的觸感,忍不住又得意的唱起戲裡的那句戲文:
卻原來英臺九妹,九妹英臺是一個人,她是一個人,想起那日實在蠢,戳不破來點不明,……
後記:
2013年。
趙老太太78歲了,幾年前迷上了廣場舞,現在還參加了個什麼老年舞蹈團,據說中秋節還有彙報表演;老太太說她身體好著呢,還不算老,因為他們舞蹈團裡有個80歲的老姐姐還在跟著一起跳呢。
六姐幾年前賣掉的那個食品加工廠,別人連牌子都沒改,如今也確實成為了全國知名品牌,前段時間報紙上採訪他們CEO,說是計劃未來要上市,讓中國的餃子走向世界。每每聊起這件事,六姐總是笑的一臉坦然,她說:廠子能做到這種程度,那是別人的本事,當年賣的時候她不可惜,如今更不會覺得後悔;人活一輩子,總要有所取捨,她知道什麼是自己最重要的。每到這個時候,六姐就會幸福的說道,
“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沒有太大的野心,如今這日子就是我想要的,家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