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為這個世界流血流淚,卻永遠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像一個流浪的旅人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那裡的一切都是他所不熟悉的。他頂著朝陽黃昏,看著人來人往,聽著各種方言,卻無法真正地融入到這個世界。路有許多條,人有千百萬,他卻永遠不知道家在何處,自己該回到誰的身邊去。
沒有人體會他的悲涼,沒有人關心他的感受,等待他的也許只有無盡的苛責與責任。
他帶上藍帽衫遠離人群,又奔赴到下一個戰場,開始浴血奮戰。放在張起靈肩頭的永遠是“沒有時間了。”
他趕在“沒有時間了”的前一刻將自己關在那深不見底的青銅門後,忍受著常人所不能忍的陰冷與孤苦。
沒有人知道他在陰暗的地底經歷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熬過那只有黑暗陪伴的十年。
直到吳邪用盡所有努力接他回家。族人也許只會感慨秘密再一次被守住了,敵人也許會更加憎恨他的強大。
可是沒有人會問一聲張起靈:突然一下子接受十年來的變化,你習慣嗎?也許作為鐵三角之一的胖子都沒有問過。
十年前所接觸到的物品、人們交流的方式及習慣,社會的生活理念,在出了青銅門之後一夕之間都變得與十年前截然不同。
一切都變了。
所有的新鮮的資訊鋪天蓋地地向他湧去,各種衝擊力都朝著這個傳奇的人身上衝去。
普通人可能並不會察覺這樣的變化,因為他們總是在潛移默化地跟著社會的節奏在改變。他們早已習慣身邊的一切,即使有新鮮事物的到來,也不會覺得陌生。而他卻要在一瞬間接受這個嶄新的甚至對他來說奇怪的世界。
也許他並不會在意這些新鮮的事物,當生活沒有了意義,就只剩下生存。然而總有那麼一刻這一切讓他無所適從。張家人是可以在短時間內適應環境,可誰又曾問他一聲:你能適應現在的生活嗎?你習慣了嗎?你還好嗎?
張海客想這問題吳邪應該問過,那個張起靈與世界的唯一聯絡的人一定會幫著他漸漸地融入到這個世界。
顯然這個問題讓張起靈很驚訝,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須臾之後才點點頭道:“我很好,有吳邪在。”
張海客放心地點點頭,之後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些有的沒的,什麼新機器,新技術等等通通繪聲繪色地說了個遍,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在張家本家裡剛見到那個只愛發呆的小孩時候的情形。
說到激動處甚至連廣東腔都帶了出來。終於這一聲讓張起靈從昏昏欲睡中抬起頭來,打斷他的囉嗦:“我要的東西呢?”
“照你的吩咐都帶來了。”張海客瞬間從老媽子狀態恢復過來道。
“不過,”張海客將東西小心翼翼放在張起靈面前的木桌上,“我很好奇。為什麼一定要用族長的這一套?”
張海客蹙眉看著已經將東西開啟的族長,那是他特地從族長書房裡帶過來的文房四寶,這是歷代族長御用之物。其用料考究、工藝精美程度萬不是博物館中收藏的可比。
族裡的命令都出自於這套傳了千百年的筆墨之下。
張海客忍不住猜想到:族長是要將這傳承百年世間僅此一套的筆、墨、紙、硯送給吳邪?
不大可能啊?張海客心想。即便吳邪喜歡,族裡貯藏的各類古董應有盡有,更有吳邪聽都未曾聽過的。為何偏偏是族長專用的這套?
難道張家是要易權了?以後在張家發號施令的會是吳邪?
張海客聯想到此,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樣的話簡直太可怕了,他會被整死的。他默不作聲地抹了把鬢角的汗,轉頭去看張起靈。
那邊的張起靈一臉嚴肅,墨已磨好,陳年的墨香下會出現什麼樣的篇章呢?張海客張望著好奇著。
張海客眼巴巴地等了好久等到的卻是族長的逐客令。
他萬般不情願地一步三挪走到門口,關上房門之際還想從門縫裡看看卻捱了張起靈一記眼刀。
後來他忐忑不安地等了許久也未從族裡打聽到族長有什麼重大訊息要宣佈,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吳邪手裡的紅貼紙時,才赫然意識到也許那是一份合婚庚帖。
紅紙黑字下張起靈和吳邪的名字緊緊相靠在一起。
無論是否是終身所約、永結為好、琴瑟在御、歲月靜好,張起靈和吳邪在一起就很好。
15,此證
水汽氤氳。
一片蒼白與水色,透明的水珠滴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