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巴瓦里那個背陰的山坑之內的藏花海里,那片被花海冰層淹沒下的冰封的墓穴裡,那個臉色蒼白毫無聲息的躺在棺材裡的女人。
“去祭祖。”
如今我們在一起,不要去那片雪地裡看一看她嗎?即使她從未叫你一聲,即使她從未看你一眼,即使她從未見過我。
那也是我的親人。也是我的母親。
“不必了,吳邪。”
張起靈將吳邪衣服整理好,確定不會讓他受寒後繼續沿著堤邊走走。
在遇見吳邪之前,他走過荒涼的沙漠,走過無人的雪山,也走過煙雨的江南。卻只有吳邪陪在他身邊時,他才能透過烏黑的眼睛看見這世界上另一種風景——美麗的、溫柔的。
“真不要去嗎?我們還沒有一起去過?”吳邪並不打算放棄。
張起靈和吳邪踩著及踝的小雪,並肩走在漫天飛雪的飄散中,白色的雪花圍著他們打轉。
張起靈伸手牽出吳邪放在口袋裡的手,小心揉搓道:“有雪山和花海陪她,她不會寂寞。”
漫漫長路上,她知道他是有血有肉的,他是幸福的,他有吳邪就可以了。
半晌,吳邪才贊成地點點頭。如今悶油瓶能放下重責,體會人情冷暖,隨本心而活,去不去都無關緊要了。
吳邪從身後樹上摘了一片葉子,抹去雪花,交給張起靈:“小哥,吹一曲吧。”
我們於杭州相遇,又於此相守。值此賀喜之時,也該為你我奏一曲。
吳邪於幻境中知道悶油瓶會鬼哨,本事出神入化。相聚之後,唯有那次去沙漠時聽悶油瓶吹過一曲。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夕陽落日,晚霞如錦,胡楊林瀰漫在吉普車揚起的漫天塵土下,遠處連綿的沙丘在黃紅色陽光的籠罩下猶如斑斕魅影的波浪。
那種美的震撼即使再一次深入沙漠,吳邪依舊陶醉在其中。然而不同於當時嘔心瀝血的佈局,這一次浩瀚無垠的沙漠在他眼裡沒有秘密,只有自然最純粹的景色,美麗、壯闊。
悶油瓶坐在駱駝上,夕陽的餘熱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拉在沙漠上,立體而變幻。五彩的光芒投射在他的臉上,帶著斑斕的光影和柔和。吳邪坐在前面的駱駝上,兩人之間保持著半米的距離。
這處沙漠,從地鋪到天,無際無涯。
駱駝不顧被曬得滾燙的沙子,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吳邪一直舉著相機捕捉著這隻有親眼見過才知道何為波瀾壯闊的美景。他拍得很專心,兩人之間交流並不多,倒是悶油瓶偶爾指著遠處的沙丘低低地言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頻頻相視,彷彿是策馬奔騰,又彷彿是浪跡天涯。
入夜,這片沙漠讓天與地相連。悶油瓶熟練地紮起了帳篷,吳邪卻在海子邊坐不住了,一頭紮了進去。
水底沙潮湧動,波瀾壯闊,不時翻騰,形狀不一。吳邪遊了好一會兒也不盡興,想要與悶油瓶同遊。當他從海子裡露出水面時,卻看到悶油瓶坐在篝火旁。明黃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有些不真切。吳邪看得呆了,想起過往種種,竟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悶油瓶朝他一笑,然後兩手交疊放在唇邊,忽然這方只有他兩人的天地間響起了如歌聲如哨音的曲聲。
吳邪那時只知道鬼哨作為聯絡、交換資訊的用途,卻沒想到這靈活的舌頭竟然能吹奏起一曲天籟之聲。
吳邪前段日子本想學個兩招,可最終都被張起靈或用嘴或用手地教得不了了之,半點也沒學到。
張起靈說“好”,勾著嘴角,看著他的眼裡閃著明亮的光。
如今有你在我身邊,一切安好,心滿意足,別無它求。
後來兩人又走了很久,直到吳邪被手機鈴聲吵到,那是他早前就說定下來的事情。既然是他做的主,那必然得親自出面。
吳邪接過電話懶懶地嗯了一聲,便帶著悶油瓶去吃飯了。
吃完飯,吳邪去談事情,悶油瓶則被吳邪派遣到商場去了。因為昨天敬愛的丈母孃大人打電話來說“過年了,回家吃頓飯吧。”
聽得丈母孃這一聲令下,悶油瓶心裡一蹦八丈高,昨晚很晚才睡覺,臨睡前咬著吳邪的耳朵說他明天要出去買東西。
吳邪想悶油瓶他該這麼高興的,畢竟老吳家為他開啟了一扇門,所以早上散步時他才提議一起去趟墨脫。
悶油瓶不想去,一是逝者已逝,入土為安,不必拘泥於形式,二來多半是擔心他的身體吧。去還是不去都不重要了,畢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