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肩窩上,側頭對母親露出一個微笑,道:“娘,女兒明白。”
姚氏見廷瓏笑的了無心事,眼底卻有些晶瑩閃爍,撫著她額頭道:“明白就好,一回去咱們就學起來,總不叫你吃虧。”廷瓏就在姚氏肩窩處點了點頭,答應了。
張家祖宅離東市甚近,母女兩個說話工夫就已行至繁華處,廷瓏才扒著紗窗看了一會兒市井風物,轎伕已經喊著號子落了轎,不多時,廷玉就上前來撩起轎簾請母親和妹妹下轎。
廷瓏人還沒邁出轎子,先探出頭來四下裡張望了一番,才像個麻雀似地輕輕巧巧的跳了出來,又反身去扶姚氏下轎。
老鼎盛的東家錢貴儉正在自家鋪子裡頭袖著手往對門新開的豐年齋看,就見一群家丁護衛了幾乘涼轎打街面上過,旁邊還簇擁著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正看著,就見這一行人不偏不倚的在豐年齋門口落了轎。
錢東家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袖著手從裡面踱步出來,靠在門垛處不錯眼珠的看。只見轎簾一掀開,第一乘轎裡先下來了個翠帶黃衫的小姑娘,白生生的臉上笑微微的,目光流轉之間就把街面掃了一圈,瞧見自家的招牌,略頓了頓,就轉過身去又扶出個行止端莊的婦人來,這東家還未來得及細細看這婦人面貌,忽然見後面那乘轎裡攙下的竟是旁邊方家茶樓的當家太太。
錢東家因自家的鋪子要仰賴那茶樓攬客,特意上門拜會過,樣子是記得的,此時見她到對門的鋪子去就有些犯尋思。正思量,就見豐年齋裡出來了兩個夥計和個管事的年輕婦人,上來就對著那方家太太一行施了奴僕禮,口中一疊聲的叫著太太、少爺、姑娘什麼的,躬身迎了這一行人進去鋪子裡頭。
錢東家此時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些日子他就納悶了,這豐年齋就跟平地裡冒出來的似的,也不知是哪家的本錢,一下子就搶走他鋪子裡三成的生意,眼看著還要往大發了去,卻想不到竟是方家的。
錢東家緊盯著對面轉了半天心思,又伸出一隻手來對著店裡招了招,叫出個小夥計吩咐道:“在這看著,對面的轎馬去了方家茶樓就喊我一聲。”
玉清扶著兒子下了轎,撇了一眼豐年齋的招牌,又往下看,見這鋪面開窗極大,鑲著玻璃窗格,先在心裡頭盤算了一番本錢才含笑走向前面等著的姚氏,隨著引路的夥計一同進了鋪面。
進門一看,見這鋪面甚為整潔,四壁裡刷著粉白的牆,靠牆兩邊打著玻璃的櫃檯,透過玻璃,只見各色點心分類盛在籃子裡頭,上面擱著個竹夾,方才接出來的那兩個夥計穿著一式的白布褂子又站回到櫃檯後面招呼客人。
另一個接出來的年輕婦人正笑著跟姚氏回話,談吐喜人,說起話來嘎嘣溜脆的,只道:“太太叫送的點心正做著,太急了些,從一早上就開始拌料,還沒供上早定下的。”
玉清聽聲看人越看越覺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像是貼身服侍廷瓏的那個丫頭,已改做婦人的打扮,想是配人後放出來管鋪子了。
此時就有客人上門,蓮翹忙忙請眾人去後堂迴避,廷瓏從進來看見這鋪子窗明几淨,內裡格局規整、夥計舉止規矩就十分高興,此時見了上門送錢的更是喜不自禁,臨進屋又回頭看了好幾眼,見那人指著幾樣點心一樣來了一點,夥計不厭其煩的添稱給他稱了才樂呵呵的轉去後堂。
那後堂和前面鋪子隔著個天井,正面的屋子住了蓮翹兩口子,西邊臨街的廂房搭著爐子做了後廚,東邊廂房就住了夥計們。
蓮翹忙忙將眾人請到她房裡坐下,就招呼人燒開水沏茶,又叫人去前面撿幾盤子點心送過來,自己也急火火的轉身出了去,再回來,手上端了個剛清洗的茶盤,腋下還夾一本賬冊。一放下茶盤就直奔了廷瓏過去,口中道:“姑娘,這是這幾日的流水,我照姑娘的吩咐記了三份地。”
廷瓏接過來笑道:“前幾日的二少爺帶回去我看見了,還不錯,都沒出什麼廢料。”
那丫頭笑著回道:“爐火我親自看了幾日,又教給他們,這兩日見都熟了才放手哩。”又道:“今天我光顧著拌料,也沒去廚下,都是他們自己看著火做的,姑娘嚐嚐好不好。”說著遞上一盤點心。
玉清先前見這鋪子的管事是廷瓏的丫頭就心裡一動,此時又聽她事事只回報給廷瓏知道更是驚訝到了十分,聯絡前後,不禁恍然大悟,看廷瓏的眼神就深沉起來。
廷瓏從蓮翹手裡連盤子一起接了過來,起身先走到玉清跟前用油紙包了一個承給她嘗。玉清眼睛隨她轉到自己身邊,含笑接過,見她又捧了盤子給她母親送去,才低頭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