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眉畔輕輕搖頭。
她不是怕。
她畢竟不是從熟悉的孃家嫁到陌生的夫家去的。關家算不得她的孃家,福王府更算不得陌生。尤其是元子青,他們兩個人心心相許,並不是那些盲婚啞嫁之人可比。前路更是不必擔心,無非就是跟著元子青修書,未來的幾年乃至十幾年內,都是如此,十分安定。
妯娌之間,她跟映月的關係是最好的,現下看來,將來元子青兄弟二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利益衝突。福王和王妃夫婦又和善,對她這個長媳絕不會苛刻。如此,日子自然和和美美。
可她還是心慌。說不出來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也許就是因為自己盼得太久,執念太深,所以當期盼終於成真的時候,反而不敢信了。
所以不到真的拜堂成婚,恐怕她的心都始終會是這樣高高的懸著,落不下來。
想通了這一點,眉畔也不強求自己去睡了,“還是勞煩幾位給我梳妝吧,實在是睡不著。也別誤了時辰。”
“也罷。”喜娘打量了她一番,“好在姑娘生得好,到時候將妝容畫得更濃一些,好歹遮一遮也就是了。”新娘的妝本來就厚,上了妝想必看不出什麼。
於是眾人便各自忙活起來。打水的打水,梳頭的梳頭,搬東西的搬東西,不一時就將房間裡弄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東西,眉畔只好老實的坐在原地——就算想起身,也沒有別的落腳之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梳妝的過程太過枯燥。她原本睡不著,結果坐在椅子上,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好像只有一瞬,就又驚醒過來,聽見喜娘道,“好了!新人可以睜眼了。”
眉畔就輕輕動了動睫毛,睜開了眼睛,朝鏡中看去。這面鏡子是周映月送她的添妝,但眉畔沒有放在嫁妝裡送過去,怕那些人手腳不利落,再摔壞了。聽說是西洋的玻璃鏡,照上去纖毫畢現。此刻鏡中映著一個妝容精緻的麗人,眉畔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那是自己。
似乎有幾分陌生,她想。
喜娘走上前來,先誇了幾句她的鏡子,“平生第一次見到照得這樣清楚的鏡子,也不知是怎麼做成,怕不價值萬金?”然後才道,“姑娘是不是覺得陌生?上了妝就是這樣的。不過新婚的妝,就得濃些才好。等成婚時,外頭天都黑了,紅燭昏昏暗暗的,妝容太淡,就顯得眉目也寡淡。大喜的日子可不好。這妝容濃些,燭光下照著才好看呢!保準讓姑爺看呆了去!”
眉畔紅著臉就要低頭,喜娘連忙攔住,“上的粉太多,怕臉上和脖子上的顏色不一樣,所以脖子也擦了些粉。姑娘可千萬別低頭,否則脖子上的粉就都貼到下巴上去了。”
眉畔只好抬起頭,任由大家打趣。
不過這樣一來,那種羞怯和心慌,似乎都消退了許多。她切切實實的意識到,自己的確是要出嫁了,如此真實,不是做夢。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大家都餓了,喜娘端了點心來給眉畔吃,“吃完了再點口脂,否則都弄花了。”
見眉畔吃得十分艱難,又安慰她,“新婚就是這樣的,不能喝水,姑娘慢些吃。等會兒換上那一身厚厚的衣裳,戴上鳳冠,披上霞帔,怕不有十斤重?不方便更衣如廁,只好吃些點心墊肚子。”
這眉畔是知道的,她前兩日都沒怎麼吃東西,就是為了清空腸胃,免得婚禮時出現不雅之事。這會兒墊肚子,也是怕行禮時她餓昏了頭。畢竟盯著這渾身行頭,著實是件苦差事。
但眉畔不以為苦。當真換上這沉重的一身時,她心中反而愈加踏實了。
換好衣裳,眉畔被喜娘扶著坐在了床上,遠遠的聽見了外頭的爆竹聲,應該是新郎前來迎親了。喜娘笑道,“外頭這會兒怕是正刁難新郎官呢!我讓人去打聽打聽,咱們世子爺作了什麼好詩?”
舊俗男方迎親時,女方親眷要故意刁難,說新娘子還在化妝,不能接走。要男方做了“催妝詩”,做得女方家人滿意了,才會讓他進門。
不一時就有小丫頭跑回來,口齒伶俐的將前面作的催妝詩念出來:“簫管聲聲催玉漏,玻璃鏡裡別有春。紅粉調勻桃花靨,留著雙眉待畫人。”
眉畔聽見最後一句,不由面上微紅。
喜娘問,“是新郎官作的,還是儐相們作的?”
“是新郎官作的。”
“新郎官生得如何?”又有人問。
小丫頭大約還沒學會怎麼誇男人,扭捏了半天,也只憋出兩個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