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疾難治,也許,再不能有孩子了。”嚼不住的淚水,終於盈眶而落,幽幽一脈,她並不敢大聲的哭泣,亦不敢驚動了他。只靜靜立著,眼淚汩汩地、默默地滑落下來,連綿成珠,滿滿浸溼了衣衫。
風離御蹙眉更深,心仿若被千年玄冰緊緊壓著,只一味寒冷,寒冷,透不過氣來。片刻,他抬手拭去她蜷曲羽睫旁仍不斷滑落的淚痕,柔聲寬慰道:“這件事,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抬頭,盡是怔仲悲傷的眸中閃迂希冀的光芒,盈盈問:“是真的麼?”
他鄭重點一點頭。
梅瀾影復又喜極而泣,軟聲道:“臣妾相信皇上英明決斷,必不會縱容陷害臣妾之人,亦不會縱容害的月貴妃慘死之人,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還臣妾早逝腹中的孩兒一個公道。”言罷,她撩起鵝黃色的織錦繡花裙,盈盈欠身道:“臣妾就不打擾皇上公務,先行回宮了。”語畢,抬眸間,目光悠悠在他身上一轉,似含無限柔情的眷戀。
風離御濃密的睫毛微微覆下,口中更多了幾許溫柔憐意,“你先回去罷,雪路難行,要自己小心。”
她翩然欠身,徐徐離去。忽又轉身叮囑道:“皇上,參湯快涼了,請皇上早些服用。”
風離御微笑點頭不意。
伊人離去,只餘新摘下的梅花,芬芳沁人,繞樑不去。
隨著朱漆刻金殿門再度沉沉闔上,一襲高俊的身影自內殿,轉過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九龍騰雲屏風,繞到風離御的身邊,來人原是尉遲凌。
見風離御凝眉佇立,似鬱結在心,也不說話。尉遲凌亦不言語,只是伸手取過方才梅瀾影送來的參湯,一口飲盡,滋味甘甜沁涼,一點都不苦,他拍一拍手,讚道:“梨妃娘娘果然是好巧的心思,好巧的手藝,連略苦的參湯都能做的這般味道別致。”
風離御頗為訝異看著尉遲凌一口飲盡那參茶,薄唇微張,只愣愣道:“你竟然就這麼喝了?就不怕有問題?”
“這般明目張膽的給皇帝下毒,諒他們也不敢。若是不喝,倒掉著實可惜。”尉遲凌冷哼道。
風離御欺身又坐回龍椅之上,雖是靠著軟枕,卻只覺得後背愈發僵硬難受,揉一揉眉心,神情極是疲憊道:“尉遲,朕最近很心煩。”
夜色深沉,窗外滿天星光漏進零星幾點,皆被紅綢樣的燭光綿柔化開了。
尉遲凌雙手環胸,眸色漸漸冷卻,徐徐道:“最近朝中掀起廢后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自然,月貴妃失足摔倒,難產而死,梨妃娘娘恰巧瞧見是皇后娘娘所推。顯然,這件事已是被他們大做文章。皇上你不能一拖再拖了,最近皇上頻頻失態,再這般下去,只怕要教他們瞧出端倪來了。”
回頭一瞥,尉遲凌緩緩靠近那案几之上的琉璃瓶盞,望著那紅白梅花,殘餘的積雪已是融化作珍珠般晶瑩,指尖一彈,幾滴晶潤飛濺而出,他淡淡道:“這花真是美極。皇上,我瞧著你這定力,這演戲的本事是大不如從前了。”
風離御徐徐起身,緩步來到尉遲凌的身邊,順手便將那紅白相間的梅花自琉璃瓶中拔出,隨手便丟棄於一旁的簍子裡,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棄。已然盛放過的梅花與含苞待放的梅花,丟棄在了一起,皆成了灰敗死沉之色,了無生氣。
風離御似笑非笑的神情越來越深,只冷冷道:“既是愛梅,那堪折?這句話我早就告訴過她。再美的花離了技頭,也是枉然。”
尉遲凌說的極對,是的,他的戲,如今已是愈演愈差。戲子無情,沒有心,沒有情才能將自己的應該扮演的戲份演好,可如今的他已是牽念太多了
“你確定,不告訴她?”尉遲凌雖是側眸而問,可眸光已是定定瞧著深遠的大殿,茫然出神。再是富麗纏綿的雕刻攢花於他眼中也只是空洞和死寂,他的心,早已是隨著月兒,一同死了,餘下的僅僅只有推卸不去的責任而已。
風離御深深望了他一眼,搖一搖頭,突然生出幾許寂寥來。
他的眼神黯淡如天際零碎的星,灰敗無神,只輕輕自嘲道:“這一次,我是真的沒有把握。自己,究竟還有沒有明天。”
這將是他人生最大的一場豪賭,也是最後一場豪賭,究竟能有幾成勝算,他心中沒有一點底。
況且,他搖頭苦笑,她對他,只怕已是沒有半分信任了。
尉遲凌自懷中取出一枚虎頭銀質令牌,鄭重交至風離御的手中,沉聲道:“我尉遲家族,代代為將,世世忠良。皇上,尉遲家族所有將士誓死效忠皇上。有這枚令牌,皇上可以隨意調動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