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茶杯放在桌上,端端正正的道:“既是姑爺沒空,這件事恐怕也只能跟您說了。我們賀府雖比不得府上有公爵之位,璇兒這孩子卻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做父母的,含辛茹苦十幾年,總盼著孩子有個好的歸宿。”她瞧著莊夫人,“您膝下也有郡主,應該明白這心思吧?”
“當然當然。”莊夫人附和。
大夫人話鋒一轉,“可是璇兒自嫁進了莊家,姑爺三天兩頭的不著家,如今又糊里糊塗的沒了孩子,這孩子沒受過什麼挫折,這一次傷身又傷心,險些搭上性命。咱們老太爺和老爺的意思,既然夫妻倆感情不睦,耗著沒什麼意思,與其將來相看兩厭,不如兩家都留個臉面,和離了吧?”
莊夫人原本以為大夫人只是要自己表個態度,好教賀璇璣回莊家後不再受委屈,哪裡能料到後面等她的是這番話?
雖說和離這事兒朝廷是準的,但不管擱在誰家裡,這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衍國公府是皇后母家,雖然勢力未必渾厚,門面上卻極著重,格外珍惜在外的名聲,但凡有損顏面的事情都是捂著的,何曾出過和離這樣的事情?
莊夫人當即斷然道:“這恐怕不行。”
“不行?”大夫人不慌不忙,“這是夫人的意思,還是元晉的意思?”
“是莊家的意思。”莊夫人漸漸斂了笑容,“璇璣這件事確實是我們不對,孩子沒了,我們都知道她委屈。可小夫妻倆成婚才一年,感情向來和睦,從沒紅過臉,孩子沒了兩個人本來都傷心,這要和離,豈不是更難受?”
“再說了,賀家和莊家都是高門大戶,去年成親的時候京城裡多少豔羨的人,夫人不是不知道。如今才一年就和離,您讓兩家的顏面往哪兒擱?”
“夫妻感情和睦?”大夫人哂笑,“妻子有孕,夫君卻成日不著家,我從沒見過這樣和睦的感情。”至於所謂的顏面,不過是外人嘴裡的幾句話罷了,又如何比得上女兒重要?
莊夫人的臉色有點難看,“夫人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是有人嚼舌根?她小夫妻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成婚至今相敬如賓,元晉公務忙,要常在宮裡值夜班,極少回家也是有的。”她直直的瞧著大夫人,“和離這話,璇璣知道麼?”
“我是問了她的意思,才說的這番話。”大夫人打定了和離的主意,也懶得費口舌了,“夫妻不相安諧則和離,璇兒身子弱需要調養,近來去不得府上,還請元晉費個神,寫封放妻書吧。”
眼見得莊夫人是絕不肯答應和離的,多說無益,大夫人也不再敷衍,“煩請夫人將這話帶給元晉,璇兒在家裡等著他的放妻書,若是有話,請他忙裡抽空,親自過來說吧。”說著站起身來,是送客的意思。
饒是莊夫人多經風雨,這會兒臉上也有些漲紅了。
大夫人這番話、這舉動,於她而言簡直就是侮辱!除了宮裡那幾位,放眼整個京城,敢這樣對她下逐客令的可沒幾個!
可顯見得賀家是不顧臉面了,她如今有求於人,再受辱也得忍著。當即強壓怒氣,笑容也堆不出來,乾巴巴的道:“今兒元晉當值回來,我就叫他過來賠罪。”頓了頓又道:“這樁婚事實在皇上跟前掛上了號兒的,若鬧到和離的地步,咱們都不好看,還請您和親家公三思。”
再也沒臉多待一刻,莊夫人帶了人氣沖沖的走了。
這裡大夫人望著那背影,忍不住就冷笑——拿皇帝來嚇唬人,當賀家是泥捏的老虎嗎?這又不是皇帝親口賜的婚,他堂堂一國之君連木工都顧不過來,難道還要管這個?
何況這事是他莊元晉理虧在先,而且還養了孌童,如今沒抖露出來不過是顧忌賀璇璣的名聲,若真個逼得緊了,賀家難道還怕他不成?
權臣與外戚相比,賀家本就未必落下風,更不必說是他莊家理虧,哼!
鋒銳的目光隨著莊夫人一路遠去,大夫人收回目光時神色冷厲。跟著賀知秋這位相爺學了那麼多年,如今夫君也入相封了太子太師,她的心性和手段,未必比普通的朝臣差!
這一次會面不歡而散,莊夫人連賀璇璣的面都沒見著就鎩羽而歸,到了第二天早上,莊元晉親自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父親。
莊家父子倆並沒急著去清秋院找賀璇璣,而是派隨行的婆子去看望賀璇璣,他父子二人直接去了賀老太爺的書房。
賀老太爺正憋著一肚子的火呢,見了莊元晉哪裡還有好氣。大夫人提出和離是跟賀老太爺、賀文瀚商議後定下的,老爺子在官場打滾一輩子,圖的還不是個子孫平安和樂,拼著得罪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