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曹衝拳頭忽然攥緊,“啪”的一聲把拳頭整個砸在了桌案上,在眾人都被他這舉動嚇的大吃一驚時,曹衝卻眯縫起眼睛,遮住眸中遠超過他這個年齡的銳光,皮笑肉不笑望著許都方向,從牙縫裡蹦出一句:“我們的天子,可好的很呢!”
“到底怎麼回事?你二哥到底怎麼了?”呂裴一下衝到曹衝跟前,眼巴巴地望著曹衝,執拗地等著自己小叔子給她一個答案。
曹衝垂下眸,不去跟呂裴對視,只偏頭艱澀而沉重地說道:“二哥……二哥遇刺了。”
“不可能!”呂裴一下拔高了聲音,“他臨走前都答應了我要等來年開春一家人去郊外踏青了!他怎麼可能遇刺?怎麼可能?”
呂裴話說的平常而淒涼,尖銳如刀,刺到了曹衝心口。曹衝合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呂裴的表情:他小時候是經常跟郭滎混在一處,常年長在郭府。對於郭照和曹丕之間的種種他那會兒沒有察覺,等到後來年紀漸長,在回憶兒時朦朧記憶時,對那裡的曲折到底還是有所領悟的。只是即便領悟,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叫呂裴的女子才是最適合他二哥的人。
呂裴花了十年光景,才漸漸捂熱了她枕邊人的心,才讓他一點一點把藏在層層偽裝下的真實透露給她,可是還沒等她仔細品味這份來之不易地和暖,他的弟弟就來告訴他:他在許都出事了,被那小皇帝派的人刺殺了……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他是帝師王越的徒孫,是史阿的親傳弟子,是八歲能挽弓,十歲精騎射的曹子桓,他怎麼會遇刺呢?而且……而且他都答應她,等他回來就跟她好好過日子,再不折騰侍妾側室之類的了,他怎麼可能失信呢?他可是大漢的侍中大夫,是堂堂的副相!他怎麼……可以……失信呢?
曹衝的這個反應幾乎讓廳裡的人都認定曹丕其實已經 ……遇刺身亡。這個認知讓呂裴幾乎站立不住,她在踉蹌了幾步以後,到底還是倒在了一個丫環身上。而卞夫人更是臉色慘白,渾身發顫,眼看就要昏過去。蔡嫵眼疾手快架住了卞夫人,然後扭過頭,眉頭微蹙地盯緊曹衝:這孩子自幼在她跟前長大,是個什麼性情的人她太瞭解了。他的那些小動作,瞞的過別人可未必瞞的過他。這孩子剛才一句關係曹丕身死的話都沒講,可是不管從氣氛還是表情,亦或者他傳遞給他們的資訊上看,他們等到的結論都是一個:曹丕遇刺死了。
蔡嫵抿緊嘴,強迫自己按捺住心裡疑惑,不去思索曹衝的目的。剛才那位來送軍情的許都軍士已經被曹植派人拖了下去,更多的情報恐怕得等撬開他的嘴巴以後才能知道。不過蔡嫵也明白,這種時候被派來鄴城的肯定是死士。說不定沒等曹植的人問出什麼,這人直接就自我了結了呢。
蔡嫵站那裡神思電轉,丁夫人卻是心生恍惚,好一會兒才訥訥開口:“衝兒,你不是一直在你二哥手下嗎?你都沒事,你二哥怎麼會……怎麼會遇刺呢?”
曹衝面色怔忡,緩緩開口:“二哥出事那天,正好是我為了躲懶,偷偷跑出城去那天。等我覺得天色不早,準備回城時,城內已經戒嚴,進出不得。開始我還只是覺得事有蹊蹺,但卻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等託一個老大娘向守城官兵打探以後才……。”
“所以衝兒你是連城都沒進,直接回來的?那文若先生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蔡嫵皺著眉,目光殷殷地看著曹衝。她腦袋還不糊塗,知道荀彧那事不是那錢財打發守城官兵就能知道的。唯一瞭解它的途徑就是曹衝出來以後又想法子折回許都,等到情況明晰了才跑到鄴城鄴城報信的,不然他不會穿的這麼破舊,更不會一身風塵,連夜趕路,還是落在了許都信使的後頭:要知道,差一點兒,他要是晚來那麼一步,說不定丁夫人就收拾東西,帶人南下,往許都去了。
曹衝聞言詫異地看了眼蔡嫵,然後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蔡嫵聞言後脊樑骨立刻就一陣一陣的冒冷汗:我的老天爺,他還真大膽!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混進去的,但那種時候,他竟然敢往許都那是非窩裡湊?謝天謝地,幸好這小子機靈,能平安出來的,不然……
蔡嫵手腳冰涼地想象了一下曹衝沒這麼僥倖的情況,然後瞬間就被自己設想嚇到。回過頭,蔡嫵神色恍惚地看著丁夫人:她會怎麼做呢?是將計就計?還是絕地反擊?這個女人,剛剛在得知自己夫死子亡時確實表現出了一絲女人該有的脆弱,但在她清醒之後,又立刻變成了那個堅韌無比,尊貴驕傲的魏國公夫人。
丁夫人繃緊了臉色,在曹植和曹衝之間來回看了看後做出一個讓眾人驚詫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