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白秀雋並未如她相信的那般高興,他攢住修眉,將樂湮扣在他肩頭的手扯過來,一雙冰眸瞅著她,然後直言道:“踐踏別人的真心,你倒幹得挺開心?”
聽這話,樂湮臉色一紅,然後囁嚅道:“你不是,也答應了嗎?”
白秀雋有點生氣,他扣住樂湮的手晃了晃,“我答應是因為這是你提出來的,我相信你不會無故這樣,但是你至少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或者,這是他叫你這樣的?”
樂湮沉吟著,她垂著腦袋不肯說話,緊跟著她身後又側身走出一個玄衣男子來,樂湮一見著了他便歡喜地迎了去,熱絡地勾住他的窄腰,小臉在他的胸前蹭來蹭去的。
這一幕看得白秀雋十分想揍人。
姬君漓將樂湮一手攬住,他扯了扯唇角,春花秋月的迷離,霜華凝露的清冷,眼似破碎的煙花雙升,對著白秀雋道:“是我要樂湮這麼做的。”
果然如此。白秀雋臉色一冷,他指著姬君漓冷冷道:“果然如此,你指使她,她指使我。”
說道“指使”二字,姬君漓將玄衣淡拂,清新的佛手柑的味道蔓延而來,映襯林木清幽,更清涼好聞,樂湮暗處掐了他的腰一把,某人眉頭一緊,樂湮又笑嘻嘻地對白秀雋說道:“這個,你不要生氣啦,這個是有原因的,你相信我們,不會有事。”
一個“我們”輕描淡寫地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嗎?白秀雋對於她來說,永遠是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容易打發的存在是嗎?
他悶悶地轉過身,不言不語地上馬離去。
樂湮看著他飛揚的雪白秀袍,忍不住望了姬君漓一眼,“你要去哪兒?”
姬君漓摸了摸她的秀髮,印下婉轉一吻,樂湮羞臊得滿面酡紅,小手伸出去捶打他的胸膛,姬君漓呵呵朗笑,勾住她的柔荑又是一吻落下,樂湮不捨得再想多餘的,便聽到他說:“這幾日,你和碧瓏先住罷,我有事要和郗道茂溝通一下。”
他竟要她和碧瓏一起住?
“……”
……
王獻之當晚被送回王宅,期間神智清醒過兩回,第一次醒過來之時,他問王悅:“找到夫人了……麼?”
琅琊王氏的勢力在江南一帶分佈極廣,方才便有訊息傳回來,說郗道茂所乘之船,的確在行進之時遇到了風浪,船被掀翻滾入了滔滔長江之中。
王悅明知這話在此刻不當說,可是王獻之只是瞧見了他為難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大概,當即長吐出一口鮮血,王悅大驚,身後婢女們跪了一地,獻帕子的獻帕子,端水的端水,一個個殷勤焦慮地上前來照料。
但王獻之心中大慟,哪裡想得到要她們來服侍?當即大怒,將繡帕扯過,順手擲落在地。“滾出去!”
侍女眼角脈脈,捧著染了血的帕子暗自垂淚,王獻之此時再不若往日那般行止溫雅如風過竹林,他額上青筋暴露,喘著粗氣嘶吼:“滾出去!聽不到麼?”
她們不是她,都不是!
長江的葉斑駁微脫,夏風捲過驚河,波瀾激生,壯闊跌宕。彼時,郗道茂蜷著腿坐在船隻的甲板之上,身後幾人庸碌往來,除了吃飯睡覺這種小事,沒有人敢來驚動他。
郗道茂眼角澀澀的,她無言地長嘆息,一聲聲縹緲淡化。
不知何時,身後傳來了一道壓抑的咳嗽聲,郗道茂詫異地往身後望去,但見一長身玉立的玄衣男子,身姿勁瘦挺拔,清削如竹般俊雅,右肩上立著一隻五光十色的菜鳥,哦不,是彩鳥。彩鳥的眸光不屑孤傲,睥睨萬千。男子咳嗽了聲,然後慢悠悠地踱過來。
“郗夫人。”他的聲音恭敬得聽不出絲毫的異樣。
郗道茂頷首致意,然後輕聲道:“郎君何人?”這艘船是郗道茂出了私財租賃來的,但很顯然,這個陌生男人有本事憑空出現在這船上,那麼她感到驚訝也是應該的。
此刻河道漸闊,長風翻舞不休,盡頭群山煙嵐之中隱約凝滯,紫霞紛覆而下如薄薄的一道錦被。船隻行駛平緩,船帆鼓脹飽滿,姬君漓的玄衣在獵獵的風裡搖曳生姿,襯得他那張鬼斧天工般精雕細琢的臉更是俊朗不凡,恍若天人。他墨瞳幽邃,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如此風姿,王郎亦有所不如。郗道茂暗暗想到。
姬君漓答話:“在下姓姬。”
原來如此。郗道茂又點頭致意,然後淡淡問道:“姬郎此來,想必是為了王家的那樁婚事?”
姬君漓知道郗道茂是個溫婉且靈秀的女子,他也不那麼彎彎繞了,單刀直入道:“實不相瞞,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