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為之事,確實與王七郎有些關係。郗夫人,在下方才,做了一件極不厚道的事。”
“什麼?”不得不說,郗道茂現在有點驚奇,因為她能感知到姬君漓應當是個極為正派極有風骨的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做出什麼“不厚道”的事情來。
抱著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她故而有此一問。
姬君漓慚愧地又咳嗽了聲,溯時跟著嘰嘰咕咕地叫喚了兩下,姬君漓道:“早在兩日以前,王七郎便已叛出了王家,為了郗夫人當真什麼都不顧了。但是王家的老夫人卻氣得不輕,將王七郎以滾杖相加,更令其差點便橫死當場。”
“什麼?”方才只是驚訝,現下簡直已可算得是驚呼了。
姬君漓緊跟著又扔出幾個重磅炸彈:“在下以為不妥,畢竟宗族名姓乃人生大事,遂使了點絆子,亦是為了測知王七郎對夫人的心意,便謊稱夫人葬身長江了。王七郎果然念及舊情,悲慟不已,現今已被送回了府中修養著。”
說罷他便去覷郗道茂的神色,郗道茂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卻鎮定地跪坐甲板上,揚眸反探來,聲音宛如清平調:“那麼,故夫現下如何?”
這是生氣了啊。
姬君漓瞭然一笑。
溯時不知道主人何故要與人家愛侶使出這麼多陰謀陽謀、奇招損招,當即哼哼了聲:主人你信不信,郗夫人現在看著挺和氣的,她的心裡獨白一定是——他媽的你過來,老孃保證不打死你!
姬君漓摸了摸下巴沒有答話。當然只是沒有答溯時的話,對於郗道茂的一問他還是認真仔細答了的:“王七郎現在境況很好,只是傷心過度、憂愁入骨、藥石不救而已,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郗道茂瞥了他一眼,最後淡然又問:“姬郎,你可是想激我回去?”
姬君漓慚愧地垂眸低笑:“是的呢。”
“我一個下堂婦,有何面目回去?”郗道茂反問,甚至的,她這聲問話裡還帶了一點譏諷的味道。
姬君漓挑眉道:“不妨,我來給夫人一個理由?”
郗道茂轉瞬間又不言不語了,她轉過身凝視著寬茫的江面,粼粼江水切碎了金色的日光,她滿頭零散烏髮之中又稀落地綴著玲瓏的玉簪,如瀑飛珠般晶瑩耀眼……
“我真想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理由。”她似嘲諷又似自嘲地一笑,將廣袖交疊置於膝上,惆悵落寞的孤瘦身影宛如殘菊黃花,紛沓過後的繁蕪蕭條,盛世過後的衰退憔悴,一眼凝眸,望斷心碎歸路。
姬君漓也是負手仰天而笑,儘管一片漆黑,他還是感知到天邊的日光,溫暖、明澈,他恍惚看到了樂湮明媚的笑臉……
第49章 唯小三最不可姑息
王獻之的這病纏綿了兩個月,一直臥坐於病榻之上,王夫人擔心他這是內憂恐棘,請了數百杏林高手前來斷脈,王獻之不肯讓診,諸人無奈之下,只好在其暈厥之時探病。
不診不要緊,一診便有醫士回稟王夫人:“夫人,七郎這病,是心病,他自己不願就醫,我們……也是束手無策,除非郗夫人回來,否則……”
“我也知道。”王夫人鳳眸露出難色,但仍然威嚴十足,“可郗氏已死,從哪裡叫她回來?”
當然王夫人不知道,為了讓琅琊王氏如此龐大的資訊網收到郗道茂已死的錯誤訊息,姬君漓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醫士不得言語,訥訥幾聲,便拱手退去。
王獻之在床榻上睡過了三個時辰之後,已是天色將暮,宮門裡搖搖晃晃駛出一輛馬車,翠華帷幄之中,有美一人,憂思不絕,拭乾淚珠,馬車停在烏衣巷王宅門前。
新安公主司馬道福只是簡單通報了下,也不顧王府僕從的臉色便徑直闖入了大院,單就王氏一族的涵養,他們也沒有發火趕人的理由,何況她還是個飛揚跋扈高高在上的公主。
“王郎!王郎!”幾疊連聲催喚,惶恐焦急。
司馬道福幾步衝入宅院,有部曲上前一手攔住她的去路,另一手已經按在腰懸的劍柄上,“公主,這是王宅,公主請回!”
司馬道福臉色泛紅,氣喘吁吁,一手撥開那攔路的部曲,又是一連聲的催喚。
一射之地外的轉角處林木影綽,王夫人臉色威嚴沉穆,最後她寒聲道:“這公主舉止輕浮,且對我琅琊王氏放肆無狀,真不如郗氏也!”
身後那老僕替王夫人捻著垂落淺紫木槿的花枝,聽聞此語,點頭應聲:“夫人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