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乃一首《白頭吟》。而落筆之處,揮揮灑灑之間,淋漓水墨瀟灑而染,正是一句——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第46章 你若無心我便休
王七郎受了傷,當日郗道茂便備了驢車,決意回府先去探望。
豈料沒過府門,一部曲便匆匆迎上來,抵劍而立,恭敬地道:“稟夫人,七郎受傷頗重,老夫人有言,此時,不便見客。”
只是安置在了別院,她分明還沒有被休棄,可是她的婆婆便直接說此時不便見客,不便見她!
是了,一個讓兒子,琅琊王氏的天之驕子受傷的女子,實為不祥,那個一向最信命數一事的老夫人,怎會容得下她?
女僕看得眼淚都急出來了,郗道茂卻淡然地摁住她的手,道了聲:“我知道了,我馬上離開。”
驢車悠然地駛離古宅大院,這裡的每一片土地都浸潤了天地靈氣,而至於毓秀高華,是世間最不可攀附的門第。
琅琊王氏,琅琊王氏。
呵,郗道茂一笑蒼涼。
直至驢車駛出許久,府門宅邸走出一個白衣古韻的世家公子來,儀容姿華無不精雕細琢堪至無可挑剔,彷彿上天精心打磨的無暇白璧,只是右腳行動之時微有些踉蹌,他扶著一部曲,從容地嘆息了一聲,“道茂此去,定不願再歸。”
那部曲不忍地皺了皺眉,“七郎此言,分明是留戀郗氏不止,甚至以艾草燒身,將老夫人差點氣得背過氣去……如今怎會輕易便舍了?”
“舍?”他猶疑。
世人皆道琅琊王七最是風流無端,最是拿得起放得下,如今竟為了郗氏道茂做到如此程度,已然是動了一顆真心的緣故。奈何天地君親不容,如今已是兩難。
如今他這個決定,其實挺令人失望的。
王獻之自嘲般的一笑,“琅琊王七能捨了郗氏道茂,但王子敬卻是如何能少了髮妻?”
郗道茂回到別院以後,不哭不笑,安靜地將自己關在房中關了一下午,最後樂湮都等得急了,多方打聽才曉得今日郗道茂去王家了一趟,最後門都沒進便掃興而歸。
與此同時,樂湮也知道了郗道茂現在面臨的危局。
有時候,她真的希望姬君漓給的那本書裡的東西是有偏差的,可偏偏算無遺策,一絲不差。她將粉腮一託,依著半張榻寂寞嘆息。
姬君漓原本正在睡夢之中,意識方一清醒便聽到了樂湮的嘆息聲,當即睜開眼,雖是一片漆黑,但已能明確地感知到少女的體香,他如釋重負地長吐出一口濁氣,摸索著要去撫她的頰。
樂湮將他的兩隻手握住合攏掌心,整個人都依偎了過去,姬君漓剛醒,眼睛還有點癢,他將樂湮腰肢一攬,利落瀟灑地勾在懷裡,抵住她柔軟的長髮,輕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雙幽深如墨的黑眸一時柔情萬狀,滿杯星光四溢,她更緊地貼住他,然後嘆息著說:“我覺得白秀雋說得很對,你有時候,真的很無情。”
抱著她的那雙手臂一僵。
樂湮心疼地回身反摟住他健碩的腰身,纖細五指將立挺的脊背摩挲來回,說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然後也沒有給他機會回,“你那時候明明知道霍去病是我的朋友,你還任由他走向他年少而亡的宿命。”
這個老賬翻得姬君漓很奇怪。
轉眼她又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可你還是拿碧瓏來氣我,想叫我離開你。”
他還是沒有機會說話,“這一次,你明明也知道郗道茂的結局就是被王獻之休棄然後鬱鬱而終,你卻直到現在連面都不露,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在郗道茂被徹底休棄之後再給她雪上加霜拿走她的蕪英扇。”
“……”
不得不說,她的這些無厘頭的猜測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姬君漓被她的邏輯打敗了。
為了堵住這一張喋喋不休的粉唇,他一時傾身下去,也不知道他怎麼定位的,輕易之間便攫住了樂湮的嘴唇,摩擦的炙熱燥感宛如蓬勃的一束火,燒得裡外都要炸開的樣子。樂湮第一次如此激情澎湃,竟是因為她的初吻沒了!
她傻傻的自然不及說話。
姬君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本想著撤離,最後卻被某個黑心腸的壞丫頭勾住了脖頸,他一時進退不得,追逐而來的丁香小舌使勁地去夾他的兩瓣唇,姬君漓被咬得有點疼,一不留神鬆了齒關,樂湮橫衝直撞地將舌頂入與他廝纏。
黏滑的觸感恍若一場毫不真實鏡花空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