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墨友和尋禮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他。
蘇軾為人還算和悅,微笑把手一展:“不妨,吃吧。”
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好說話,樂湮笑著眯了眯眼,拿著烤制過後已經冷卻發硬的兔腿,先啃了起來。
經過魏晉唐風的洗禮之後,樂湮現在已經有了幾分優雅的氣質,她若是要偽裝得風度翩翩什麼的,問題不算很大,儘可能放慢了吃,卻掩不住眼中對美食的渴求如狼之光,看得墨友尋禮一陣驚奇。
蘇軾看了她幾眼,然後對艄公道:“且行。”
艄公點頭應是,然後盪開船槳,往煙波更深處劃去。
船簾一旦拉起了,便沒有放下過,兩岸清江群山盡收眼底,山腰之上野花欲燃,晃得人眼睛時明時暗。
圓月漸漸升了上來,把雲霧拉開,清光一瀉千里,散落在水光粼粼的河面上,潮水正平,兩岸更顯寬闊,分明四下極是寧靜安沉,卻唯有這斑駁的水色月色渾融一處,竟生出了幾分浮生蒼涼之感。
尋禮溫酒之後,又飲了幾盞,胸口之中炙熱難當,便走出船外,扣舷而歌:“桂棹兮蘭槳,擊空明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蘇軾眼眸裡閃著一抹睿智卻意味不明的光,微妙地避開。
這時候,樂湮已經察覺到了蘇軾望過來的目光,她吃兔腿的動作頓了頓,放下了之後,用一側的一條雪巾抹乾淨手,走出船外,勾著腰彎下去,正好能碰到水面,她用將那雙玲瓏纖巧的手劃過波浪,細細地搓乾淨。
客人看著她這慢吞吞的動作,不由驚奇。
便是那哀轉的歌聲也停了。
樂湮起身坐回去,裝模作樣地搖頭稱歎:“這歌聲,太也悽美了些,不好,不好。”
聞言,蘇軾與船艙中的墨友對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幾分驚奇。這小女子竟然搖頭晃腦隨口點評?這女子舉手投足,到頗有魏晉遺風。
尋禮彷彿沒有聽到,他負著手眺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彷彿有亙古未卸的滄桑沉寂,蕭然落寞,一瞬悲歡惆悵,都在一聲將吐未吐的嘆息聲中,散於四合之外。
不知何久,他解下腰間的一支洞簫,眸色悲憫空幽,竟這般吹奏了起來。
簫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瀰漫山水天色,艄公聞聲落淚,船槳將那被江水網住的月色復又搗碎,然而搗碎了它又閉上,便只有再搗碎,任它破碎了聚合,聚合了又歸於飛屑塵埃般的細點。
見他如此不聽勸,樂湮往蘇軾那兒看了眼,然後收回目光,望向遠處不言語了。
唯有被她眼神關注過的蘇軾,臉色陡然黑了幾許,如果沒有看錯,迎著月光,他看見的正是樂湮那狡黠又惋惜的眼神。
仿似再說:你上啊,你安慰啊,你快點啊。
“……”一時間,素來能言善辯的蘇軾竟被她一個眼神堵得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所謂的另一個豪傑英雄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東坡!
第86章 客有吹洞簫者
樂湮聽了一陣簫聲,側著耳朵,扣著船舷輕輕叩擊。
顯然蘇軾和墨友兩個人聽得有些入神,皆是嘆息不忍。此刻是蘇軾被貶黃州之時,要說失意,他應該是失意的,可是樂湮卻並沒有看出一絲一毫他的頹靡,她覺得,他真是個曠達豪傑。
她假意是在聽簫,卻不知從何時掏出了自己的碧竹簫出來。
尋禮撫著洞簫,聲音嗚然,也不知什麼時候,陡然一道低沉隱然清越的簫音摻雜了進來,他心中一奇,連帶著墨友和蘇東坡都是一奇,三個人詫異望來,正見樂湮倚著烏篷船船頭,對山對水,一支長簫輕音瀰漫,霧色都被破開,月色都被吹落。
與尋禮的簫音之中的情思不一樣,尋禮的簫聲如沉惋悲歌,她卻因為思念著某個人,有點相思無處寄的惶然,也有點戀人呢喃私語時的甜蜜。
墨友與蘇軾對望一眼,默契地笑開來。
長江的波浪翻卷,遠處墨翠色長堤岸上,白衣翩然的男子玉樹而立,髮絲如墨,與夜色完美相融。
這衣裳是樂湮讓溯時為他準備的,他想了想,大約今天能重新見到自己的丫頭,還是拿出來穿上了。
溯時正站在他的肩膀上,因為吃得比較多,最近有點胖,姬君漓……有點吃力。
忖度了一會兒,他淡淡地拂下眼瞼:“你最好馬上爬下去。”
一聽這話,溯時登時委屈了,見主人臉色不大好看,沒敢